光線終於慢慢地閉攏,四周的寂靜像是實心的鉛球一樣堆疊。
我以為前方會是一片刺眼的光明,像是電影和小說一樣。但是等在前麵的,偏偏是一團黑暗。死一樣的黑暗。
越靠近就越接近絕望和死亡。
但是我沒得選擇了。
門。我發現無路可走,偏偏前方又是門。
待我站定,過了一會兒,先是會歎氣的狗後來山羊臉才趕了上來。
皮革的門,類似於都市裏ktv的包廂的門。純黑,黑的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仿佛為了隔絕噪音,或是為了把時間關在裏麵。總之,前方被皮革質感的門包圍,把我身處的世界和門後麵的世界隔開了。
說來奇怪,為什麼我不敢觸碰它。怕是於記憶有關。
"喂,你來打開。"我把位置讓了出來。
山羊臉目光渙散,但是神情又有些緊張。
這時,我突然回頭,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12l。我望向窗外,外麵的光線暗了下來,好似偏於壽命終結的黃色燈泡。
山羊臉站在門前,不知在做些什麼。看著他的背影,我卻察覺到了與他年齡完全不符的迷茫。
我想起了隨時等待老師的命令臨考的學生,除了命令什麼興趣都沒有。有時候一旦這樣的命令都不存在時,便是致命的空白。
門打開了,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技巧,或許在這家夥身上存在一種這樣無聊又實用的天賦。
一團光幕乍現,最後隱隱約約地消失,出現了一片意想不到場麵。
好似走進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裏最繁華的酒吧。上海的南京西路,東京的銀座,紐約的時代廣場。我把能想到的統統想了一遍,還是覺得自己的想像力太匱乏。
車廂的地麵上鋪上棕色的動物毛毯,不知是什麼奇珍的獸骨在每個窗戶的間隔處掛著,和吊燈昏黃的光鬼混到一塊兒形成人造出來的中世紀風格。一個個精致的桌子擺的頗為講究,桌子居中擺著冰籃,裏麵的紅酒高昂向上,幾個高腳杯安靜謙卑地站在餐巾上。還有空閑的地方,擺上精致的沙發,和一盞多餘的台燈。我有一種來到豪華酒店大廳的錯覺。
說來這個車廂大極了,好似占用了異界的空間。這一切又都像是假的,卻假的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這裏都是人。奇形怪狀形形色色的人。
看來我好像來到了聚餐的地方,這下剛剛穿過的空車廂都可以解釋了!我在狹窄的過道穿行,行走時還注意著不碰到別人,可還是撞到了一個模樣像老頭的小孩,他以怪異的眼神看著我。我裝作沒看見的向前走,不料又撞到了一位體態肥碩舉著高腳杯的女人。沒辦法實在是太擠了!
"小心點!"她在我的腦後喊著,透出些烤山芋的火氣。
"對不起。"山羊臉溫和的道歉。
我專心將目光放在了周圍,伺機尋找空位。此時在長裙下的下半身活動頗為不便,不過,於此場合身穿晚禮服再合適不過。我也不該抱怨什麼了。
我依然邊擠邊走。
山羊臉和那隻會歎氣的狗緊跟著我,在別人看來或許會看成三個人怪異的遊行。
咄咄咄,咄咄咄。
聲音就來自周圍某處。
咄咄咄。
誰在用指甲敲桌子?那聲音並不是很清脆,甚至會讓人覺得沉悶而厭惡,但是又讓人忽略不了。我在酒桌上的水果佳肴和人們碰杯的間隙裏分辨。
我聽下了腳步,找到了!
廢了一些力氣才走到那裏。
"歡迎!"一個模樣不醜但也算不得俊秀的青年衝著我們熱烈的打招呼,程度幾近誇張。我隻顧看裙下的腳,和人們各式各樣的鞋,他說話時,我才注意到他。
"嗯。"我回答。
麵對我的冷淡,青年有些猶豫又有些尷尬,半天無話。
那是個窄而長的桌子,臨近吧台。我坐在了吧台一邊,挨著青年,山羊臉坐在了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