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賓主坐下,李斯笑著問道,“何先生是扶蘇公子身邊的人,此前倒是從未見過。”
身為始皇長子,極有可能是將來的繼承人,扶蘇自然會被朝臣們所矚目,尤其是近來他漸漸嶄露頭角之後。
不過出於大家都明白的緣故,扶蘇身邊稍微親近些的人隻有蒙恬兄弟,至於什麼謀士之類,更是一個也沒有。所以這忽然冒出來的何先生自然是十分耐人尋味的。
李斯會問起這個,荷華也早有準備。也許是因為李斯的態度還算溫和,並沒有打算用氣勢壓人,所以荷華也漸漸冷靜下來,至少表麵如此。
“有勞廷尉大人動問,在下不過是山野鄙民,托庇於公子,處理些瑣事。大人沒有聽說過,也是應該的。”
言下之意,她隻是扶蘇的下人,有誰會在意一個不起眼的下人呢?
李斯眯了眯眼睛,笑得十分意味深長,“是本官眼拙了。不過何先生氣度不凡,不似下仆。”
“廷尉大人謬讚了。”荷華聞言,心下也不由擔心起來。
她倒不是怕李斯追根究底,會發現自己女子身份。畢竟她的偽裝非常完美,而任是誰也不會想到這個何先生是婢女偽裝的。
隻是如果實在查不出痕跡,也並不全是好事,畢竟李斯這樣的人,想必是習慣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如果這件事引起他的疑慮,反而有些麻煩。
不過這樣一來,說不定還能提高他對扶蘇的評價,再說荷華是打算跟他合作,而不是結盟,讓人摸不清深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斯笑笑,也不糾纏這個問題,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先生今日登門,所為何事?”
荷華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在下登門拜訪,自然是有事要找廷尉大人商議。”
“哦?”李斯微笑道,“扶蘇公子是鹹陽都水丞,與本官似乎並無職務交接之處。”
“廷尉大人誤會了。”荷華連忙道,“在下此次來,非關公務,乃是私事。”
李斯聞言,倒是麵露驚色,旋即掩去,“若非公務那私事更是不知從何談起了。畢竟本官跟扶蘇公子素無來往,何先生這話,倒是令人疑惑得很。”
“恕在下唐突,不知能否請教廷尉大人今年高壽?”荷華沒有回答他的疑惑,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李斯微微蹙眉,神色微冷,“本官今年五十又九,何先生問這個,莫非是要提醒本官我已經老了?”
這一瞬間他鋒芒畢露,荷華為他的氣勢所懾,幾乎說不出話來。
幸好也隻是幾乎,她強撐著解釋道,“大人誤會了,大人春秋鼎盛,精力充沛,在下佩服。”
在李斯稍微收斂氣勢之後,索性抓住機會,一鼓作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隻是據在下所知,丞相王綰大人,今年也才是知天命之年,廷尉大人以為如何?”
聽到這裏,李斯神色微動,淡然道,“何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荷華的話說的客氣,實際上卻是在暗示他,王綰比他年輕好幾歲,他已經那麼大年紀,若是再不抓緊機會建功立業,恐怕再也比不上王綰等人了。
即便是自負平生,聽到荷華這些話,李斯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心中是被對方說動了。
這的確是他的心病。
既然被人觸到了,不妨就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若當真於己有利,也未必不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