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南雁聽得心神搖曳,忽地心中一陣激動,便給徐滌塵磕下頭去,口中道:“就請道長收下我這弟子!”徐滌塵卻笑容一斂,揮袖攔住了他道:“老道武功大減,如何能收弟子!咱們有言在先,這次傳功,隻算療傷,不算授徒!”林霜月見卓南雁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極的神色,急忙近前一步,軟語央求:“徐伯伯,卓南雁身負大仇,人又聰明得緊,您就收下他這個弟子吧!”
徐滌塵卻搖頭道:“月牙兒,你還不知老道的脾氣麼,說了不成,就是不成!”他說著轉頭瞧見卓南雁灰心喪氣的樣子,又不由長長一歎,“你這孩子良才美質,我不收你為徒,並非是因老道懶散,實乃你這病症要想痊愈,決非一朝一夕之功。風虎雲龍功隻能暫時調和你體內的龍虎二氣,但這幾年之間,每逢酷暑,你仍舊要受那熱症困擾。一直要等到你一十八歲成年以後,經脈粗壯得可以完全容納得下這上乘真氣,虛汗發熱之症才能痊愈!”
卓南雁心中一沉,緩緩點頭。林霜月卻眼圈一紅,道:“那這幾年之間,他豈不是還是不能習武練功?”
徐滌塵雙眉一揚,眼中光芒乍閃,似要說什麼,卻終究又一歎不語。頓了一頓,他才轉頭對林霜月道:“小丫頭,我可要傳他內功了,時候不早,你快快走吧!”林霜月一翹白潤的下頷,俏皮地笑道:“我想留下瞧瞧,徐伯伯還不讓麼?”徐滌塵笑著一指卓南雁,道:“不是老道不讓,而是他不讓!你在此處,他必然難以凝神入靜!”
林霜月登時玉麵飛紅。她卻練過內功,知道練功者若是心有羈絆,輕則收效不大,重則可出偏差,當下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卓南雁,道:“好啊,時候不早了,爹爹隻怕也要尋我了。我這就回去,咱們明日再見!”卓南雁點頭道:“月牙兒,遇到你爹,萬事都要小心些!”林霜月給他這關切的一句話語說得眼中波光閃動,急忙一咬櫻唇,轉身而去。
卓南雁正看著林霜月的背影發呆,驀地頸後一緊,已被徐滌塵的左掌提住了頸後衣襟。他啊的一聲未及叫出,卻見徐滌塵伸出右手在石壁一拍,兩個人的身子便奇快無比地向上升去。那石壁光滑無比,徐滌塵的手掌上卻似有一種絕大的吸力,每次隻是一拍一按,便帶著二人的身子竄上丈餘。卓南雁眼見自己越升越高,猛一低頭,腳下黑黢黢的一片什麼也瞧不清,嚇得急忙閉目不看。
猛聽得一聲“到了”,卓南雁睜開眼來,卻覺眼前一片漆黑,想是已到了那鎖仙洞中,伸手一摸,兩旁石壁也是光滑清冷,黑暗之中也不知這山洞有多深長,隻覺陣陣涼氣不住湧來。這時耳邊又響起徐滌塵的一聲低喝:“盤膝坐下,抱元守一,勿助勿忘!”
卓南雁才依言盤膝坐好,他已緩緩一指點在卓南雁胸前華蓋穴上,引得他身子一震。徐滌塵十指飛舞,紫宮、玉堂、膻中,循著他任脈要穴一路點下。卓南雁隻覺他每一指觸到身上,便帶得自己體內一股勁氣一跳,到他點在自己丹田關元穴時,體內糾纏衝撞的熱氣立時流轉得順暢多了。
徐滌塵這才長出一口氣,道:“好,經老道這套‘五行天星指’給你推宮導氣之後,你體內真氣業已初步調和,現下我便傳你運氣吐納之法。這門內功旨在調和人身之內的陰陽二氣,功成之後,便能龍虎相交……”五行天星指重在外力按摩導引,徐滌塵內力大減之後,經過這番施為,渾身已是大汗淋漓。黑暗之中,卓南雁仍能見他臉上汗光微閃,心中不禁湧起陣陣感激。
當下徐滌塵便開始向卓南雁細細傳授風虎雲龍功。卓南雁之母趙芳儀當年注入卓南雁體內的真氣恰恰也是道家內功修煉所得,與徐滌塵所傳玄門心法頗為相似,卓南雁依著徐滌塵教授的口訣凝神修煉片刻,便覺四肢百骸之中有一股蓬蓬勃勃的熱氣緩緩流轉,一點一滴地向氣海丹田凝聚,再過一會兒,便覺遍體通泰,心中的煩熱之感大減。
徐滌塵見他呼吸綿長地凝神靜坐,才微微點頭,邁步走到洞口。眼望著幽遠瓦藍的天宇那幾顆閃爍的殘星,徐滌塵不由緩緩眯起了深邃得似能洞悉天地玄奧的雙眼,以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道:“還有七日,屠龍兄,你可趕得上這盤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