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泣血殘棋 忘憂神劍(1)(1 / 2)

一年時光,倏忽而過。卓南雁已將八勢煉氣局的內功和二十四勢龍虎玄機掌法習練得純屬無比,功力既增,眼光見識也是突飛猛進。這一年之中,施屠龍的頭風惡疾又發作過兩次,每次發作之時,都要將卓南雁趕出屋去。卓南雁臉上假裝不知,心下卻甚是著急,便私下裏問那清虛道長:“我師父這是什麼病,為什麼他那麼大的本事,卻治不好自己?”

清虛歎道:“人有身體,便會有疾病煩惱。老石猴這頭疾,據說跟他青年之時用腦過力有關。聽說靈芝能補腦,卻終究去不了他的病根。”說著連連搖頭,“他那煉氣功夫如此精深,仍是對這怪疾束手無策,我瞧天下能治好他這傷痛的,也隻有風雲八修中的醫王了!”

卓南雁已不止一次聽人說起風雲八修,卻一直不得其詳,這時忍不住問:“這醫王住在哪裏,他既跟師父一樣位列風雲八修之中,那不就是朋友了麼?何不請他前來醫治!”

清虛笑道:“誰說這風雲八修是朋友了?這八人是‘禪聖易絕,劍狂刀霸,棋仙茶隱,醫王巫魔’,八人各自精通禪功、易學、劍法、刀法、棋道、茶道、醫道和巫術,嗬嗬,其實個個都是脾氣古怪之輩。依老道瞧,該叫他們風雲八怪才對!”

卓南雁的父親卓藏鋒便是風雲八修之中的劍狂,他倒頗想聽聽這風雲八修的逸事,但轉念想起師父的怪病,心頭如同堵了一塊大石,默然施禮告退。

這日黃昏,又到采氣練功之時,施屠龍卻在觀內尋不到卓南雁的蹤影,無奈之下,隻得獨自來到峰頂。他一個人佇望斜陽,等了許久,才見卓南雁氣喘籲籲地爬上峰來。

“師父,”卓南雁不等他問,便滿麵歡喜地捧出一叢團扇大小的紅燦燦的靈芝,笑道,“清虛道長說,靈芝能療頭風。弟子尋了一整天,好歹尋到這一顆大的!”見他滿頭滿身的泥和汗,褲腳也掛破數處,顯是大費周折,施屠龍臉上的冰霜之色稍見舒緩,嗯了一聲,伸出滿是老繭的右掌,接過靈芝,緩緩摸索。

卓南雁見師父久久不語,心下微覺害怕,道:“師父,徒兒這便練功!”施屠龍卻一擺手,道:“不必練了。你奔波一日,體乏氣虛,強練反而無益!”說著揮袖擦了擦卓南雁滿是汗水的額頭,道:“南雁,你可長大了,今日咱師徒聊聊天!”卓南雁與他相處一年,卻從未見他有這興致,當下忽閃著黑漆漆的大眼睛點了點頭。

師徒二人並肩坐在崖頂,施屠龍緩緩伸出漆黑的鐵手,道:“今日跟你說說這斷手的事!”卓南雁渾身一震,臉色在夕陽中立時緊了起來。

隻聽施屠龍歎道:“二十多年前,我還在道門學藝,教我武功的師父乃是世間一大奇人,非但劍法通神,兵法、數術、詩詞、棋道,無不精通。我的性子也甚是雜博,勤習武功劍法之餘,最是癡迷棋道。恩師曾經勸過我不要因棋誤武,我卻全沒在意。師父眼見拗不過我,便將道家棋術傾囊相授。

“數年之後,我仗劍出山,以棋會友,居然橫掃江南棋壇。卻終因贏了一盤不該贏的棋,得罪了一位厲害之極的江湖人物,給那人打得手廢腿殘,險些喪命!”施屠龍平時沉默寡言,這時述說往事,依然言簡意賅。卓南雁忍不住啊了一聲,問道:“什麼是不該贏的棋,什麼人又如此蠻橫?”

“金人!”施屠龍的聲音冷冷的,穿透了數十年時光的苦痛,依然沒有消弭分毫,“那是個金朝來的使者,生性好棋,聽了我的名聲,指名了要來會我。一群護送金使的宋朝鷹犬便暗中叮囑我,隻準敗不準勝!嗬嗬,那盤棋我下得酣暢淋漓,將那金使的白棋零零碎碎地割成了七塊,讓那廝顏麵隨地。那宋朝鷹爪子中領頭的一個,姓錢名厚,說我藐視大金使者,罪不容誅,便向我痛下殺手,拗斷我的左掌,打折了我的右腿,又將我乘黑拋在了大江之中。也是我命不該絕,順水漂流,卻給個好心的漁翁救下。我受傷甚重,將養數日,雖緩過些精神來,但左手終於廢了,右腿也從此跛了。”

卓南雁氣得說不出話來,暗道:“官府暗弱,諂媚金人,竟到這等地步!師父年紀輕輕,便落得手足殘廢,豈不比我還要命苦!”忽然想起什麼,不禁輕聲問:“師父,若是老天爺讓您再下一次,你還會不會冒著手足之痛,贏那金使?”

施屠龍嘿了一聲:“哪怕錢厚那狗賊事後斬去我的雙手雙足,我也會狠狠贏那金使!若是你呢,又當如何?”卓南雁眼中精芒一閃,道:“跟您一般,拚了性命也要贏這金狗!”

施屠龍眼露嘉許之色,讚道:“好小子!”又接著道,“我跛著腿逃回師門,從此矢誌報仇,跟著本門恩師苦練武功。但錢厚那廝是崆峒派掌門紫星道人的師弟,功力精深。我雖將師門劍法練到爐火純青之境,終因手廢腿殘,功力又淺,三年間連著三次找他報仇,都是藝不如人,每次若非都仗著機智逃出來,隻怕早就喪在他手裏。我連著大敗三次,羞憤欲死,再回師門時,師父卻已重病垂危,臨終前將本派鎮山絕技龍虎玄機掌法傳授給我。我又發憤苦練了三年,這才去找錢厚那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