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泣血殘棋 忘憂神劍(3)(1 / 2)

日月如梭,又是三年時光過去。卓南雁已長成一個高大挺拔的少年,微黑的臉上,一雙眸子有若明珠閃爍。經年苦修,使得那股困擾他多年的內氣終於融於他的自身內氣之中。

十八歲的年紀,便有了數十年的精純修為,但十八歲的年紀,卻已受過大苦,經過大難。廬山絕頂的雨霧霜風,洗刷得他的性情愈發堅忍。施屠龍文武雙全,四年之間,卓南雁除了內功和劍法已趨一流之境,棋藝更是突飛猛進,便是兵法、易學、陣法也均有所涉獵。清虛老道再跟他分先下棋,也早不是他的對手了。

這一日上午,清虛又纏著卓南雁和他“手談幾局”。無奈他棋風早被卓南雁摸透,這一局棋下不到七八十手,便已被卓南雁逼得四麵楚歌。

施屠龍在一旁踱了過來,抬眼打了兩眼棋局,便鄭重其事地道:“道長,下一盤讓南雁授您二子吧!”清虛的老臉一紅,罵道:“老石猴不張嘴便罷,一張嘴必是亂放狗屁!”一語未畢,忽聽觀外傳來一聲長嘯。

施屠龍和卓南雁聽這嘯聲高亢,顯是來人武功不俗,都暗自一凜。清虛卻將白眉一挑,向自己的弟子靜觀道:“奇了,老道這荒山野廟的,還會有什麼人來?你出去瞧瞧!”近年來清虛懶得收徒,靜觀還是個十六歲的小道士,聞得師父招呼,笑嘻嘻地跑去開門。

門外卻接著傳來一聲朗笑:“江南晚輩何殘雪,求見觀主!”聲音清越,驚得觀外雜樹上的鳥雀聞聲亂舞。笑聲未息,猛聽得哎喲一聲,靜觀的身子已不知被什麼巨力一震,倒飛了進來。兩扇廟門被靜觀的身子撞了下,正咯吱吱亂響,一個輕袍緩帶的白衣公子已一閃而入。

卓南雁身形疾晃,單掌在靜觀的背上輕輕一托,登時止住了他呼呼的疾飛之勢,穩穩立在地上。那白衣客本來麵帶微笑,但見卓南雁這一手舉重若輕,心頭一凜,笑容頓斂。卓南雁已一步踏上,冷森森的目光直射過來。

他煉氣多年,這不言不語的冷冷一逼,便挾著一股萬仞高崖的絕大氣勢,驚得那人竟退了一步。靜觀麵紅耳赤,操著一口江州土語,衝那白衣公子嘰裏咕嚕地怒罵。清虛也怒道:“何方神怪,敢到我雲竹觀中撒野?”那人聽了清虛這威勢十足的一吼,心頭狂氣頓消,忙躬身道:“晚輩江南雄獅堂弟子江殘雪拜見觀主。”

“江南雄獅堂,”清虛皺起白眉,喝道,“是羅雪亭那老頭子讓你到這裏顯威風麼?”若非機緣際會,卓南雁當年已依著易懷秋的吩咐去江南雄獅堂投奔羅雪亭了,這時聽到“羅雪亭”三字,登時留意。

何殘雪臉上一紅,長揖到地,笑道:“家師常說,清虛道長隱居廬山,神技驚人,你若無緣得他老人家指點,便跟他弟子切磋幾下,也是受益匪淺!適才冒範,得罪勿怪!”清虛見他言語謙和,臉上仍是滿麵輕佻,冷笑道:“他才比你小了十歲,你跟他切磋,受益個屁!不如選個八歲的娃娃去切磋受益的好!哼哼,羅雪亭怎麼收了你這麼個弟子。你大老遠地跑來,有何貴幹?”

何殘雪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恭恭敬敬地奉上,笑道:“八月十五乃是家師七十大壽。日前青城掌門石鏡先生送來一把稀世名劍祝壽,家師便定於中秋之夜,辦一場試劍金陵會,在他老人家的七十壽筵之上,請大宋各路武林英豪賞月試劍!”

清虛細瞧那信,乃是羅雪亭親筆寫就,請他親赴建康一遊,言辭倒甚是客氣。但何殘雪剛跌了自己徒弟一跤,清虛老道心頭餘恨未消,連道:“那不是讓老道給他去拜壽麼?老道七十大壽時,他怎地不來給我拜壽?不去不去!”

施屠龍忽道:“眼下雄獅堂是誰主事?”何殘雪見他器宇不凡,不敢怠慢,笑道:“自然是家師。隻是家師近年潛修玄功,尋常俗務都是方殘歌方師兄打理!武林有雲,楊柳春風江南岸,何人不識方公子!”說著折扇一張,緩緩搖擺。清虛見他意態輕狂,心下大厭,搖頭道:“方公子圓公子老道全不識得。老道也懶得下山。你快走快走!”

卓南雁眼見清虛已下了逐客令,當即踏上一步,向何殘雪揮手道:“請圓公子下山!”何殘雪折扇一收,怒道:“在下姓何!”卓南雁嘿嘿一笑:“原來又姓何了!”左掌輕拂,緩緩向他推去,漫不經心地道,“不管姓圓姓方姓何,都得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