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妖殺魅變 舉手翻覆(2)(1 / 2)

“一別十載,才得與抱樸兄會鬥於京師相府,真乃一大幸事!”完顏亨的大袖在夜風中獵獵輕舞,朗聲笑道,“若我所猜不錯,抱樸兄此次出山,未必對蕭裕謀反抱有多大信心,隻怕還是想要籍本王之力,助你魔功更上層樓吧!”月色下的喬抱樸也無限優雅地笑起來,聲音終於回複男聲:“喬抱樸無論想什麼,都逃不過樓主的如炬法眼!”他在完顏亨數丈之遠的屋脊上遙遙而立,奇怪的是在往來穿梭的夜風之下,他的衣襟竟如鐵鑄銅塑般紋絲不動。

夜風清冷如水,完顏亨的笑聲也如清風般的愜意自若:“十年之前,抱樸兄太陰魔功初成,縱橫大金,難逢敵手,那時你最想的便是尋到一個能擊敗你的對手。你我那次交手之後,想必抱樸兄終於將自身魔功由第一關‘我即是魔’,提升到第二重關‘魔天相應’!”喬抱樸俊逸的身軀微微一抖,隨即回複凝定,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爺十年前的一掌之賜,抱樸夙夜難忘。”

卓南雁知道,天下武功大致分為道、魔兩脈,師尊施屠龍、羅雪亭和完顏亨所修的道家武功,乃至少林、峨嵋等佛家武功都可歸於求道一脈,而與此分庭抗禮的則是林逸煙等人修煉的魔功。這時聽了二人的對答,心下暗道:“原來喬抱樸所煉的這魔功,偏要旁人擊敗他,才能依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道理形成突破,當真邪門!他說什麼‘一掌之賜’,想必十年前那一戰,他是敗在了完顏亨掌下。”

“可惜一別十載,抱樸兄的魔功仍隻在‘魔天相應’這一關,”完顏亨的語音霍地冷起來,“始終未臻‘魔極入道’之境!”喬抱樸鐵鑄般紋絲不動的衣襟忽然在夜風裏起了一陣輕顫,顯是完顏亨的這句話已重重擊在了他的心底,他長長吸了口氣,聲音中含著無限蕭殺:“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當年完顏兄賜我的那一掌,雖助我踏入‘魔天相應’之境,但我心中已對完顏兄有了忌憚之意,完顏兄一日不死,我便一日難以踏入‘魔極入道’之境。”

“原來抱樸兄最忌憚之人乃是本王!”完顏亨昂頭大笑,滾滾笑聲在月色之中傳出去好遠,“但你可知當世武林,本王心許的三人是誰?”喬抱樸眼神倏地閃過一絲妖異光芒,頗為迷人地笑道:“想必王爺心儀的這三人之中,沒有抱樸!”

完顏亨冷笑道:“抱樸兄頗有自知之明!本王最佩服之人,便是當年與我激戰兩日兩夜的‘劍狂’卓藏鋒,可惜此人俠蹤不現江湖久已,隻怕早已仙去。活著的人中麼,便隻‘獅堂雪冷’羅雪亭和‘洞庭煙橫’林逸煙這一正一邪,還能入我法眼。”卓南雁聽他提起父親名諱,心頭怦然劇震:“原來他真的跟爹爹有過一場激戰。但他卻也不知爹爹到底是死是活!”又想,“他提起羅堂主時隻說是‘能入法眼’,到底不似羅堂主,對他甚是佩服。”

“林逸煙!”喬抱樸緩緩吐出這三個字來,幽怨得猶如癡女提起初戀的情郎,“王爺以為,‘洞庭煙橫’的魔功已勝過了我?”完顏亨緩緩點頭:“若我所料不差,此次林逸煙出關之後,自身魔功已初窺‘魔極入道’之奧,即將踏入天元境界。”卓南雁聽茶隱徐滌塵說過,天下武功分為人元、地元和天元三重境界,其中以天元境界為尊,這時忍不住想:“原來魔功練過‘魔極入道’這一關,也能踏入天元境界,當真是殊途同歸!”

“好!”喬抱樸身上的衣襟在夜風中又颯颯輕舞起來,沉了沉,才抬頭望著那輪明月,無限沉醉地啜吸著清冷的夜氣,淡淡道:“真是大好月色啊!”不知怎地,他這淡淡一歎,竟引得卓南雁也不由自主地舉頭望去,隻見天上一顆星也沒有,藏青色的天宇更顯得浩瀚遼闊,清清亮亮的月輝當頭灑下,讓人見了,心裏一絲濁氣也沒有了。

“月明如練,風清如水!”完顏亨語氣輕緩得似和老友談天,“這樣的月色之下,喬教主的太陰魔功,是否可發揮到極限?”喬抱樸凜然不答,眼中那抹妖異的光芒越來越盛,猛然間他斜斜踏上一步。

卓南雁一直留意他二人的一舉一動,這時見了喬抱樸這虛無飄渺的一步,不由心神微震。喬抱樸的步法隻能用妖異來形容,這一步斜斜向左側踏上,本該是搶到完顏亨的右方,但喬抱樸的白衣卻飄拂晃動,在完顏亨的身左身右和身前,同時幻出三道影子。“天下竟有這樣詭異的身法!”卓南雁心神一震之間,已不能象原來那樣好整以暇地端坐,翻身立起,目光咄咄地凝視著月色下的人影。

“妖殺魅變!”完顏亨的身形凜然不動,揮掌緩緩拍出,口中笑道,“這身法雖然詭譎,但終究失之邪異!”這徐徐的一句話間,喬抱樸的白影已由三道幻成了六道。

完顏亨的左掌仍舊緩緩向前推出,輕柔得象要悄然推開月下的一扇柴門。但隨著這舒緩的一掌擊出,卓南雁卻分明覺得身周的氣息發生了一種怪異的變化,仿佛暗流潛湧,一瞬間往來低吟的夜風都發出了噝噝的顫叫。他睜大雙目瞧去,卻見完顏亨身子卓立不動,單掌兀自平平前推,這一推竟似永無止境。但喬抱樸幻出的那六道白影,卻如同大海中六隻飄搖的小舟,圍著完顏亨飄忽疾閃起來,那情形瞧上去萬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