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龍驤樓】第十六章 幽園演武 劍閣解經(2)(1 / 3)

說笑之間,白須白發的鍾離軒卻已長身而起,笑道:“耶律老弟,我還要借你這壇美酒一用!”漫不經心地提起了耶律瀚海先前放在地上的那壇毒酒。耶律瀚海神色一震,沉聲道:“這壇酒內已被我種下‘離魂丹’,鍾離老,可不要醉倒了你!”

鍾離軒將酒壇抱在胸前,目視壇內,緩緩搖頭,道:“醉了也好!嗬嗬,道我醉來真個醉,不知愁是怎生愁。”潛運內力,已將壇中凍結成冰的美酒蒸騰化開。猛一張口,壇中冰冷的酒水忽然化作一股絳紅色的酒浪,直飛入他口中。那酒壇離他白須掩蓋的口邊尚有兩尺遠近,全憑那一口精深內氣吸得酒浪倒飛。這一壇毒酒適才隻被耶律瀚海倒出不足兩杯,此時卻被鍾離軒鯨吸長川、鼇吞滄波一般盡數吸入口內。眾人眼見他氣也不換一口,忍不住齊聲喝彩。

卓南雁暗自咋舌:“胡子不是白長的,這老者的內力修為還在耶律瀚海之上。而他竟然不怕這毒酒,難道真煉成了百毒不侵的金剛不壞之軀了麼?”一壇子酒轉眼便被鍾離軒吸光,他那原本就有些紅潤的臉上更是色如紅霞,腳步踉蹌,醉態淋漓。完顏亨目光閃爍,笑道:“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鍾離老要這便要揮毫如雲煙了麼?”

鍾離軒長聲大笑:“知我者,樓主也!”忽然張口,一股酒浪勁射而出,直向天上飛去。眾人均知那酒中蘊有奇毒,雖不懼怕,卻也不願酒水沾身,各自斜身退開。鍾離軒卻飛身騰起,揮手自背後撤出一支粗如兒臂的大筆來,揚手一卷,那巨筆上竟生出一股絕大吸力,將滿空酒浪盡數吸到了筆上。起落之間,他已躍到了那數丈高的巨岩之上,霍地筆走龍蛇,就在巨岩上寫起字來。

卓南雁見他落筆如飛,寫得卻是一幅草書,雖然那十個字裏有五個不識得,但見這白發老兒邊寫邊嘯,神態若醉若狂,也不禁心有所感:“聽說古人張旭、米芾諸大家往往要在醉後狂呼落筆,才能盡顯狂草真意,不想果然如此!”卻見鍾離軒筆意奔放,往往一躍之後,便一筆連寫數字,直到筆上酒幹,便再將口中毒酒噴到筆上。鍾離軒飛身幾躍之後,一篇神龍騰霄般的七絕狂草已在巨岩頂上躍然而出。

百裏淳凝神念道:“醉舞高歌海上山,天瓢承露結金丹。夜深鶴透秋空碧,萬裏西風一劍寒——這首七絕必是呂祖所作,好詩好詩!”耶律瀚海平時也醉心書法,這時不禁眉目聳動,讚道:“氣勢縱逸豪放,運筆無往不收,果然是張長史的筆意,好書法,好書法!”完顏亨也雙目發亮,讚道:“駿馬狂馳,倏忽千裏!當年張旭見公孫大娘舞劍,始得狂草神韻,今日鍾離老卻能將絕世指法化入狂草之中,好一幅《登真太清篇》,好一套驟雨驚風指!”

眾人聽了他這一喝,凝神細瞧,果覺這幅雲煙繚繞般的狂草筆畫之間卻又絲毫不為成法所拘,舒卷開闔,跌宕多姿,隱然便是一套氣勢逼人的上乘指法,才知鍾離軒竟將自那《登真太清篇》中悟出的指法化入了狂草之中。

百裏淳沉聲笑道:“好,神虯出霄漢, 夏雲出嵩華!如此好書,正該鼓瑟一曲!”猛然揮手,巨岩前立時響起一陣急促的瑟聲。卓南雁才知那黑黝黝似琴而寬的樂器便是瑟了,隻覺這瑟聲高亢嘹亮,有若鍾罄共鳴,金石交擊,定睛一瞧,才見百裏淳膝前放置的古瑟色澤烏黑,竟是玄鐵鑄成。

完顏亨垂首聆聽瑟曲,那張總有些悒鬱神色的臉上這時卻現出難得一見的寧謐神色,低聲道:“先不必以瑟演武,你那手《百鶴操》彈得怎樣了?”百裏淳笑道:“正要請樓主品評!”十指輕撥徐撚,瑟曲氣象登時開闊清朗,似是雲天萬裏,秋高氣爽,境界疏曠寬廣之極。忽聽吱的一聲,竟有一隻白鶴展翅飛來,飄飄落地,單足獨立在古柏之前,側著頭,似是凝神聽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