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許南歡去看安安,想到安安可能一天沒出門吃東西,自己也要吃晚餐,就順手又買了些菜。
素麵朝天的許南歡,保安沒有為難,隻簡單地登錄了一下後就讓她上了樓,在安安的門外敲了好久,門才慢慢被拉開,安安還穿著昨晚那件睡衣,頭亂糟糟的糾結在一起,雙眼有些腫,顯然是睡了一天,又或是一直都沒睡。
“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快去洗洗臉,刷個牙,我去做飯。”許南歡推著安安進屋,一手提著菜一手關上門。
“洗什麼洗,又沒人看。”安安順手拿起放在沙發上的一個抱枕狠狠丟到地上。
看安安有些不對勁兒,許南歡將手上的菜放到桌上,走過去想要拉她,卻沒想到安安忽然就抱著她哭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許南歡拍著安安的背。
“沒什麼,就是想哭。”安安含糊地說著,哭個不停。
許南歡依稀感覺出事情不是沒什麼那麼簡單,但既然安安不想說,她也沒追問,任由她抱著哭了一陣兒後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
“行了,哭也哭了,好好拾到一下自己,我去做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做別的。”
“南歡,你怎麼永遠都這麼理性,像是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難過。”安安邊拭抹著臉邊問。
許南歡愣了一愣,臉色有些許的僵硬和蒼白,隨後又笑開,邊起身去提起放在桌上的菜進廚房,邊說:“因為我比較沒心沒肺。”
“南歡,有時候覺得你理性到可怕了,女人應該有的感性,脆弱,我麵你身上從來都沒見到過。”安安在客廳邊說著邊進了衛生間。
聽著這話,許南歡在廚房正放下裝菜的塑料袋的手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抬頭看到抽油煙機上映出自己的臉,才發現竟然是那麼呆板,死寂。
“許南歡,笑起來。”許南歡對著倒映出的自己小聲說了一句,然後將習慣的笑容重新掛到臉上,低頭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菜。
“安安,你是想吃口味重一點,還是淡一點?”許南歡笑語發問。
“重點,越重越好。”
“小心長痘。”
“不怕,我還要喝酒,今晚你陪我喝。”
“這可不行,你這樣是照著喝醉了去,我要是也醉了,可就沒人收拾爛攤子了。再說,我明天還要上班,事情多著呢。”
“南歡,你幹嘛對我這麼好,我爸媽都沒這麼關心我。”安安從衛生間裏伸出頭朝廚房的方向看。
“因為……因為你對我好呀。”
“我可沒覺得我對你有多好。話說,唯一對你好的一件事,也就是當初我們頭次見麵的時候。我記得……那天你喝醉了,坐在M3樓頂陽台上又哭又笑,我當時看到,嚇死了,還以為你要跳下去呢。”
“你還記得呀。”許南歡,低頭聽著,邊洗菜邊隨口接了一句。
“當然記得,那是我頭天去M3上班,心裏害怕,就到陽台上去透氣,結果遇到一個穿著條紅裙子的人坐在上麵,嚇死我了,還以為是見鬼了。”
“那你後來還跑過去把我拉下來,膽子也不小呀。”
“我那不是看清了是個人嗎。話說,後來你也沒告訴我,那晚到底是毛了什麼事兒呀,我除了那次,別說見你哭,連眉頭都少見你皺一下。”
“沒什麼,就是……就是那晚喝多了,我都不記得了,太久了。”
“算啦,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誰還沒點小秘密。”安安沒有追問,重新回到衛生間洗漱。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那肯定是件大事,我從來沒見到哪個女人哭的那麼傷心,但又不像傷心,就是不停的又哭又笑,嘖嘖嘖……”安安邊刷著牙邊含糊地說著,許南歡一直低頭洗菜,權當沒有聽見。
不記得?許南歡怎麼會不記得呢。那晚,那晚是四年前的十月初七,2009年十月初七,她甚至記得當晚每一分第一秒的細節。
她接到雅婷從美國打來的電話,通話一共一分零三秒鍾,雅婷說:我現在第五大街,我看到陸約安了,現在離我不到一百米,他很好。
當時的許南歡,剛剛開始重新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吃飯,起床,上街,學習抬起頭,甚至她有了一份固定的收入,把自己拾倒的人模人樣,走在街上還會有男人女人對她投以羨慕的目光,她覺得這就是新生活,以後就這樣下去,但接到雅婷的那個電話,她還是泣不成聲。從包廂裏跑出來,在樓頂又哭又笑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