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犯了什麼錯!難道……”詹姆斯推測到了:“難道當年他收留了當年那個水手?”
“是……那個水手,據說在大街上沒走幾步就倒下去了,動彈不得,像條瞪大眼珠子的死魚……嗬嗬……”
老喬吉自嘲似的說:“像我現在這德行……人們都嫌棄他,害怕他,關上自家的門,避之不及。隻有格瑞斯可憐他……把那水手背到了教堂,給他治病……”
“後來呢?”
“後來,嘿嘿,”老喬吉苦笑了幾聲:“後來當時的城主,麥斯威爾·斯賓塞子爵知道了這件事,他……他說要為全城人負責。要求……要求格瑞斯神甫把那個得了鼠疫的水手交出來。他們……他們要燒死他。格瑞斯當然不同意。他……他把水手藏在地窖裏,自己去找子爵求情。可是,子爵很強硬,兩人的談判破裂了,雙方情緒還都很激動。當天晚上,子爵帶領全鎮的人,打著火把,帶著獵狗,逼迫格瑞斯……格瑞斯誓死守衛那水手,不把他交出來……聽說那場麵十分慘烈,你能想象麼!兒子……蒂涅……這地方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純潔……人,人啊……自私……瘋狂起來……就會很可怕……可是……無私……犧牲……獻身時……會更可怕……”
“那格瑞斯神甫……”
“他死死守住教堂……不肯放一個人進去……他很瘦,可是那一刻堅決,強大,好像神明附身似的……誰也……誰也趕不走,拉不開他……”
老喬吉說到這兒,忽然興奮起來,他努力地坐直,身子僵挺著,雙眼放出驕傲,欣慰的光芒,講述格瑞斯·彌爾頓的光輝事跡——
“我能想象,孩子,那偉大的神甫,他的手……死死扒著教堂的大門……不管多少棍子,鞭子落在他身上,他都不退縮一步……你知道,這才是……這才是神的仆人…這才配…配做一名…神的仆人……可是子爵他們急壞了,他們被激怒了……全城的人都瘋狂了……你知道,對黑死病的恐懼……激發了……激發了他們……他們最強烈的私心……最大的惡意……他們把獵狗放出去……”
“什麼!他們竟然!”
“是啊……那一夜,教堂,火把通明……全城的人……逼死了……逼死了天天幫他們祈禱……為他們……洗禮的神甫,還……還放獵狗把他活活咬死!”
“我的上帝,蒂涅城竟然有過這樣一段曆史。真讓人不敢相信!”
詹姆斯唏噓不已,他撫著老父親的後背,安慰道:“爸爸,您不要激動,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格瑞斯神甫很可憐,卻也十分偉大,雖然教堂裏沒有他的畫像,可是,他大概已經在上帝那裏了。就像耶穌一樣,用自己的血和肉去殉難,保護無辜的人,他的靈魂必定在天堂安息了。”
詹姆斯虔誠地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是啊,格瑞斯神甫安息了。可是他所保護的那個人恐怕卻是……不肯罷休的。”
老喬吉沉重地搖搖頭,滿臉哀傷和無奈:“恐怖的事情還是在後麵。”
“哦?後來怎麼了?”
“獵狗咬死了格瑞斯神甫,人們湧進教堂,也知道那水手,就是……就是在地窖裏,可是,下去地窖抓他的人沒一個上來的。就聽見幾聲慘叫,就沒了聲息。誰知道那地窖裏有什麼東西……那時仿佛是天黑,大家打著火把,守在地窖的洞口,都害怕了……大家決定等,等天亮了,再下去看個究竟,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