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婷婷不敢抬頭看我,雖然我的身上已經沒有了諸如石膏板之類的影響我相貌或者形象的東西,可是她依然不敢看我,我知道為什麼她不敢看我,因為她知道我的傷是在心上,而不是在其他的地方,即使外表好成什麼樣子,我的內心的傷口依然不會愈合。
來,我走走吧!你看這海邊,多麼美麗呀!我說著朝前走去,範婷婷跟在我的後麵,慢慢的朝前麵走去。
海邊的風吹拂著範婷婷美麗的秀發,她的長發在空中飄揚,與海天映成一道美麗的風景,海灘上的人,都在看著我們,是呀!我跟她不就是組成這美麗風景的一部分嗎?
我看到一個拿著照相機的家夥在拍著我們,當然我知道,他重點是在拍著範婷婷,範婷婷躲閃著,如果放在以往,我肯定過去把那個家夥過去海扁一頓,然後從他的手中奪過那個照相機,摔得稀巴爛,我以前就是這麼暴力,可是現在,就算是我想這麼做,我也做不到了,這麼過去的結果,隻能是我被那個看起來並不是很健碩的家夥打翻在地。
你知道如果放在以前,我會怎麼對待那個拍你的家夥嗎?我問範婷婷。
恩?範婷婷不知道在想什麼?我說這話的時候,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說如果放在以前,你覺得我會怎麼對待剛剛給你拍照的那個家夥嗎?我笑著問道,我的笑中帶著憂傷,那種無奈的憂傷,我想範婷婷應該能夠感覺得出來。
不知道。範婷婷很輕的說道,要不是那聲音被海風吹著直接灌入我的耳朵,我這本來就不怎麼靈光的耳朵是聽不到的。
我會過去,一拳把那個家夥打倒在地,然後在地上,再狠踹他一頓,從他的手中搶過照相機,然後把那個照相機摔得稀巴爛。我看著範婷婷說道,範婷婷看了看我,好像不認識我一樣,又好像在說,這個人怎麼這麼好鬥呀!
那你現在為什麼?範婷婷說到一半,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把剩下的半句話給咽了下去。
你不用掩飾,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現在我不這樣了?你又不問下去,是因為你知道,我現在沒有這本事了,如果我過去了,我就會變成他,變成想象中那個挨打的她,以為我打不過他,我沒有力氣了,我玩了,我是個廢人了,我以後隻有挨打的份了,就算是別人拉屎拉到我的頭上,我也隻能忍著了,因為我動不了手了,我的手沒有力氣了,我的腳也沒有力氣了,我打不過別人,以前能打四五個人的,現在我可能連一個小孩子都打不過了,你說這是為什麼?你說這是為什麼?我問你這是為什麼?我抓著範婷婷的肩膀,大聲的叫著,那聲音淹沒在海天當中,我覺得現在連自己的喊大聲一點,都是那麼的費力,我鬆開了範婷婷,蹲在了地上,吃力的呼吸著。
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呆若木雞的範婷婷看到我蹲在了地上,趕緊低下身子來看我。
沒事,沒事,你看看,你看看,我現在是不是真的沒有用了,大喊幾聲就這個樣子了,你說我是不是個廢人了。我氣喘籲籲的說道。我這是怎麼了?難道真的像醫生說的那樣,我不懂幹粗重的活,可是這大聲喊不是粗重的活,他這粗重的活的概念是什麼?大聲喊也包括在裏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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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喘息著,我看到沙灘上濕了,一點點的濕潤起來,我沒有聽到範婷婷的哭泣,可是我卻看到了她的眼淚。
我吃力的抬起頭,我看到範婷婷滿臉都是淚痕,哭得很是傷心,隻是沒有聲音,她壓抑的哭著。
你哭什麼?我喘著粗氣笑著說道。
我們,我們到那邊坐坐吧!我扶你過去。範婷婷哽咽著說道。
不用,我還沒有到那種程度,我還能走。我吃力的站了起來。朝著放著椅子的地方走去,天呀!不就是吼叫了幾聲嗎?怎麼現在走起路來這麼吃力呀!真的是沒有用了,我踉踉蹌蹌的朝著椅子走去。
範婷婷跑過來扶我,我一把把她給甩開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椅子旁邊,我吃力的坐了下來,我穿著粗氣看著範婷婷,她已經抹幹了眼淚。坐在我的旁邊,呆呆的看著我。
你不用同情我,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我的呼吸稍微平穩了。
我沒有同情你,我沒有同情你。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範婷婷趕忙解釋道。她又感覺自己說的不對,趕忙改口,可是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你不用這樣的,我沒有怪你的,我從來沒有怪你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隻會感謝你,我隻會感激你,得人恩果千年報,我是要用一千來來報答你的。我看著範婷婷,她的眼睛又濕潤了,女人是水做的,這個女人尤其是,這麼一會,她就流了那麼多的眼淚,看來她要多喝些誰了,要不然她的體內肯定會很缺水的,會不會脫水而死,神經了,看我在想什麼?
你不要這麼說,你這麼說我的心裏很難過的。範婷婷淚眼婆娑的看著我。
你難受,難道我就不難受嗎?你看看我的這個樣子?一個廢人,一個廢物,大聲喊喊就氣喘籲籲了。我現在連大聲喊的力道也沒有了,如果我有力氣,我肯定會拍拍桌子,然後大聲的發泄出來,可是我現在這些都做不到了,我真的是個廢物了。我覺得自己想哭,卻欲哭無淚,不知道是沒有眼淚,還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是呀!我已經多久沒有哭了,會不會是範林和範哲打壞了我哪個器官,我沒有了哭的功能了。
我知道,我明白。可是你知道嗎?自從那晚之後,我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我總會在夢中驚醒,我夢到你被打死了,每次醒來,我都發現自己的被子都濕掉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者從一開始救你的時候就錯了,我不該和你相識,我不該讓你陪我去唱歌,這樣你就見不到蔣欣了,我不該罵你,我不該讓你知道你是打錯人了,這樣你就不會到蔣欣家等著挨打了,我也不應該告訴兩個哥哥你打了蔣欣,這樣他們就不會如此仇恨,我也不應該愣愣的看著你被人打,一點也不知道阻止,你也就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了。總之所有都是我的錯,是我把你害成今天這個樣子的,你打我吧!你罵我吧!我對不起你,我甚至連你在醫院的時候,我都沒有勇氣去看你,我真的對不起你。範婷婷趴在桌子上大聲的哭泣起來。
我徹底的呆了,我本來是想著來找範婷婷報仇的,可是我沒有想到原來一直以來,她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認為所有的都是自己的錯,我傷病的這幾個月,她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裏度過,難怪我剛才見到她的時候,盡管她刻意的修飾了一下自己,我依然能夠看到她的憔悴。
看來這次範婷婷比我還病得厲害,她開始有了心魔,一個人有了心魔,就會變得瘋狂,也有的人會變得消沉。瘋狂者諸如曹可欣,消沉者諸如範婷婷。
我呆呆的看著趴在桌子上哭的範婷婷,我把手伸了過去,輕輕的撫摸著範婷婷的秀發,這是我跟範婷婷的第一次身體接觸,我不是想占她便宜,我隻是覺得此刻這樣的撫慰能夠讓她感覺舒服一點。
一個人為什麼自責可以到這種程度,我知道這事情當中我也有錯,可是我卻把這錯變成了仇恨,而範婷婷卻把這錯歸結成了內疚。
範婷婷抬起頭了,拉過了我的手,靜靜的看著我。
我伸手摸向了範婷婷的臉蛋,那種柔柔滑滑的感覺很舒服,這是我唯一一次沒有帶著任何的欲念和邪念去摸一個女孩子,這種感覺很特殊,我覺得自己的手摸向範婷婷的時候,自己的心也跑到了範婷婷的臉上。
範婷婷拉著我的手,用力的在自己的臉上摩挲著,我知道她這是尋求安慰,一種心靈的安慰,而我卻是在安撫她,安慰她,我覺得那一刻,我們的心居然悄悄的印在了一起,隻是我們自己沒有覺察到。
人類最原始的衝動到了這個時候,發揮得淋漓盡致了,沒有任何的邪念和欲念,範婷婷是這樣,我也是這樣,隻是這麼相互安慰著,或者性和欲最開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之後後來人,將它與神秘聯係在了一起,所以變成了現在的性與欲望。
那天,我跟蔣欣看到你躺在地上不動了,我們嚇壞了,我的兩個哥哥也嚇壞了,他們說自己沒有怎麼打怎麼就這個樣子了。我說白天你剛被人打過,他們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以為自己打死了人,兩個人開車車子就跑了,我跟蔣欣兩個人一個照顧你,一個打電話叫車,等我們把你送到醫院的時候,我們才知道真的出大事情了。蔣欣通知了你的家人,而我卻害怕的躲在一個角落裏,我躲在那裏整整躲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到了門口看了你一眼,我就離開了,因為我無法想蔣欣那樣承受你家人的指責,我很懦弱,我受不了這種指責,我跑了,我跑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個上午,可是我發現哭完了,我自己卻沒有一點點舒服,反倒剛加的難受。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了?我覺得自己的天空都是灰色的,灰色的,真的,一點色彩也沒有,就像現在,我看到的天空是灰色的,大海也是灰色的,所有的色彩都是灰色的。範婷婷望著遠方說道。
你又何必這麼折磨自己呢?又不是你的錯!你什麼都沒有做。我安慰著範婷婷。
不是的,所有的都是我的錯,我如果不帶你去KTV,或者不叫蔣欣過來,可能你就不會打她一巴掌,那麼這樣我們就會很開心的度過那個晚上,可是,是我把你帶到了KTV,又把蔣欣帶到KTV,還有,就是我跟蔣欣聊天,讓你誤會,你看,還是有我,在後來,你打了蔣欣,還是我來指責你,告訴你誤會了,這裏仍然有我。你覺得自己打錯了人,去像蔣欣道歉,而我卻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的兩個哥哥,你看,還是有我,我的兩個哥哥打你,我本來可以阻止的,可是我沒有,任憑你被他們打,這裏還是有我,你被打,所有的事情都跟我有關,怎麼可能不是我的錯。範婷婷看著我,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按照她的分析,似乎她是對的,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因她而起,可是我知道,我的心裏確確實實的知道,這件事情真的跟她是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就算是想報複她,也是想著通過她報複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