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將軍亦感應到了許驚弦心態的變化,不置可否地一笑,轉開話題:“我們要離開這裏,應該走哪條路線?”

“將軍先養好傷再說吧。泰親王斃命的消息難以長久封鎖,隻要再隔幾日敵人依然找不到我們,軍心必亂,十餘萬大軍亦將潰不成軍。屆時我們再回京也不遲。”

明將軍歎道:“我何嚐不知如此?但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此地的叛軍,而是北線戰事。”

許驚弦恍然大悟:“錫金鐵騎!”

“正是。馬文紹不過是紙上談兵之徒,縱有十萬新兵,亦未必能抵擋得住錫金剽悍騎兵。”明將軍神情略有些不安,憂心忡忡地道,“就怕錫金王受了寧徊風的蠱惑,不顧一切發兵中原。所以我必須盡早與大軍會合,以防不測。”枕戈乾坤是禦泠堂千年不變的宗旨,而身為紅塵使的寧徊風更肩負著擾亂紅塵的使命,不可不防。

許驚弦擔心道:“但是寧徊風必也會想到這一點。恐怕早在戰線周圍布下天羅地網,就等我們送上門來。”

“為了大局,我必須要冒這個險。所以我一開始就問你是否還願意做我的士兵,如果你不願意陪我一起突圍,現在就可以離開。”

許驚弦沉聲道:“我若不顧國家大義,早在宜賓城頭就會向你出手。幸好敵人現在不知我們的行蹤,有多種路線可以選擇。我們雖然隻有兩人,但隻要避開敵人的主力,至少有六七成的機會突圍。”

明將軍眉頭一舒,大喝一聲:“士兵吳言聽令。”

“請將軍吩咐。”

“我們最遲後日就將離開這裏,考慮一下我們的行動路線。在此期間盡量好好休息,做好戰鬥準備。”

“是。也請將軍放鬆心情,早日恢複武功。吳言告退。”

明將軍含笑頷首,盤膝而坐,運功療傷。

許驚弦離開明將軍療傷的小屋後,沿著小道往山頂走去。

上到山頂,眺目望去,惡靈沼澤蒸騰而起的迷瘴籠罩方圓數裏,眼前盡是茫茫霧靄,什麼都瞧不清楚。而空中陰雲密布,也根本未發現扶搖的影子。其實在他內心深處本還隱有一絲期望:或許能在葉鶯的幫助下能夠安然突圍。但如今找不到扶搖,隻好去了這個念頭。又想到她畢竟處於敵方陣營中,身不由己,或許正聽從寧徊風的命令四處找尋明將軍的下落,就算再遇到自己,她還會手下容情麼?

此時忽然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回頭望去,卻是連紅袖沿著山路款款行來。他已非當年那個單純少年,隻恐連紅袖別有所圖,閃入一塊大石後躲藏起來。

連紅袖武功不高,又似是神思不屬,並未察覺到許驚弦的存在。站在高處遠望一會兒,她皺起眉頭喃喃自語道:“夫君還沒有回來,可不要出什麼事……”

許驚弦這才醒悟連紅袖隻是見追捕王尚未歸來放心不下,所以登高而盼,暗罵自己疑神疑鬼,輕咳一聲,從石後走了出來:“紅袖姐姐好。”

連紅袖顯然未想到石後另藏有人,旋即回身,待看清楚是許驚弦,這才笑道:“原來是你,可嚇了我一跳。”她雖是如此說,但麵容一如往常平靜,每一個靜塵齋弟子皆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

“紅袖姐姐可真是好眼力,這麼大的霧,我可是什麼都看不清楚。”

連紅袖一笑:“我雖看不到你梁大哥,但他那雙利眼定能看到我,那我也同樣安心了。”言語雖平淡,卻隱現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