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待下人端來幹淨的清水,便沾濕手帕為他清理掌心的汙泥石礪。感受著他不時的僵硬與抽搐,一時鼻頭有些泛酸:如若現在不是盧府,而是在客棧,他肯定早疼得受不住,嗷嗷叫喚起來了吧?若不是她被陸仲軒的眼神震得失了神,直直砸到他背上,他的手豈會傷成這樣?他這麼嬌貴、怕痛的一個人,剛才在下麵居然沒罵她。
文舒,你果然是頭豬,笨死了!不,你比豬還笨!文舒看著白隨意傷得甚重的掌心,暗罵自己沒良心,他對她這麼照顧,她居然還曲解他的好意,怪他先爬上來!
“白閣主,您準備什麼時候動手?”盧敏之掂著手中精致的錦匣,撩起袍子坐到白隨意身邊。
白隨意將包紮好的一隻手遞到他眼前揮了揮,嘲道:“盧城主,您覺得,在下的手……”
盧敏之看著他被文舒包成豬蹄一樣的爪子,幹笑兩聲,又道:“那,閣主的意思是?”
“呶,在下的情況您也知道。一來眼睛不好使,二來,在下的手剛剛又受傷了。”這時,他的兩隻手都被文舒包好。他揮舞著兩隻鼓鼓的豬蹄樣的爪子,心中暗笑:文舒這妞兒真給力,真懂他的心思,如此甚好,甚好!
盧敏之咬咬牙,陰沉的眼神再度瞟向陸仲軒,狠狠瞪了他一眼,方道:“盧某急於打開此匣,還望閣主……”
適可而止的道理白隨意懂得,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道:“那好吧,這匣子我帶回去,五日之內定給盧城主打開。”
“不妥。”盧敏之搖頭,緩緩道:“此物極為貴重,為防萬一,白閣主留在盧某府上小住幾日可好?”
嘖,老狐狸!白隨意在心中呸了他一聲,慍怒道:“盧城主這是不相信在下?”既然不相信他,那他走好了!
他起身作勢要走,盧敏之連忙攔下,婉言勸道:“非是盧某不相信閣主。實是此物貴重,為防歹人搶奪,白閣主還是庇於盧某府上為好!”
文舒心中歎了口氣,適時開口道:“隨意,城主大人說的是,我們就在這裏先住下,待解決了城主大人的難題再走不遲?”
“那好吧。”白隨意不耐地抿抿唇,將胳膊遞給文舒,對盧敏之道:“在下有些東西落在客棧,取了便回來。”
這裏是邵陵城,是他盧敏之的地盤,他才不怕他跑掉。盧敏之心下放鬆,朗笑一聲道:“那好,白閣主盡管去。盧某備好晚宴,恭候閣主再次光臨。”
文舒扶著白隨意在前麵走,陸仲軒同盧敏之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隨意,你要回去拿什麼?”幾人的行囊中除了換洗的衣物,便是幹糧,哪還有別的東西?文舒極是好奇。
白隨意的臉頰微微撇向陸仲軒那一側,勾唇笑道:“這不是答應了陸少俠買劍,還沒買嗎?”
陸仲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他居然不怪他把他拽下去,還願意給他買劍?這小子甚為潑皮,他本以為他會因此耍賴不買來著,畢竟三千兩不是個小數目。他心中驚喜,口中卻客套道:“唉!方才為兄一時不慎,居然害得白公子跟舒兒掉下去,哪裏還有臉再收寶劍?”
“哦?”白隨意輕惑一聲,有些為難——他已經跟人家掌櫃的講好了,就算他沒臉收,他也得買呀!哎呀,這可怎麼辦是好?他為難半晌,長歎一聲,道:“雖然你沒臉收,可是我卻必須買,唉!要不,這樣吧。”他蹭蹭文舒的肩膀,可惜道:“文舒,你師兄不收,那把劍就買給你好了。”
“……”文舒一扭頭,登時看見陸仲軒那張一下子變得鐵青的臉,差點噴笑出聲。白隨意這個臭小子,真是,真是,可愛死了!她心中暢快得不行,麵上卻皺了眉,回撞他的肩膀道:“這怎麼行?都答應給我師兄了。”
“可是,”白隨意為難地反撞回去,“他都說沒臉收了啊!再說,反正你們是師兄妹嘛,給誰不是給,對吧?”
文舒更加為難,偏頭看了陸仲軒一眼,嚅囁道:“可是,可是……”
“哎呀,你可是什麼呀?還怕你師兄不願意不成?”白隨意嚷了一聲,駐了腳步道:“陸公子,你瞧你師妹這小氣扒拉的樣兒!你告訴她,你不介意我把那把劍轉買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