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峽穀左邊的山崖頂端,卻有兩人並肩而立,正由高處俯視著峽穀中的激鬥。
左首白衣人年紀二十一二,身材修長,鳳目淡眉,鼻峰挺直,麵容纖細白皙,頭戴束發金冠。乍眼望去給人印象深刻的,並非是他那清秀俊雅、英氣畢露的外貌,而是其全身不沾一塵的飄逸與沉靜如山的持重。
站在右首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藍衣少年,劍眉虎目,齒白唇紅,身材高大挺拔,雖是一動不動,卻似有飛揚的青春活力欲要破體而出。他腰間配著一柄長劍,劍長五尺,劍鞘吞金鑲玉,十分華貴。如果說白衣人給人的感覺是一位身份高貴的翩翩公子,藍衣少年看起來則分外灑脫且略帶玩世不恭,帶著一種生於濁世卻孑然獨立的驕傲。
峽穀內正激鬥不止,崖頂上的二人從容旁觀,雖然均為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一般的相貌俊秀,身材勻稱,可謂一時瑜亮。但白衣人沉靜如山,隱含一種不合年紀的老成與威嚴;而藍衣少年則微垂著頭,似乎在白衣人的強勢裏有意表現出一種抑壓驕傲天性的謙恭態度。
兩人目視峽穀內的戰局,隻見童顏並不拔劍,僅憑靈動的身法在四名黑衣人的劍陣中左衝右突,顯已穩占上風,藍衣人不由微皺了皺眉頭。
白衣人忽道:“瞻宇,你可注意到他們的足印?”
那藍衣少年名叫桑瞻宇,他凝功運目望向雪地上清晰的足印,隱有所悟:“堂主提醒得極是,虎組四人雖呈敗象,但足印尚淺,說明仍然留有實力。畢竟此次並非生死之戰,而本堂武功最大的竅要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是放手一搏,對方未必能夠如此輕鬆。”
被稱為堂主的白衣人正是錫金國師蒙泊的大弟子宮滌塵,他另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就是江湖上極為隱秘的禦泠堂堂主。他聽了桑瞻宇的解釋,忽而囁唇發出一長兩短的嘯聲。
隨著宮滌塵的嘯聲,峽穀中的戰況突起變化,又有四名手執長刀的黑衣蒙麵人現身,加入戰團。而旁觀戰局的鶴發則不時發出幾句點評,而且並不厚此薄彼,言語間反而更多是針對黑衣人的武功。
“狼組、虎組合擊!”桑瞻宇不無擔心地道,“那個名叫童顏的少年劍法卓絕,出手狠毒,幾不虛發,隻怕重壓之下會全力以赴,我方不免有所損傷。”
宮滌塵卻似胸有成竹:“童顏不出全力,我堂中弟子亦缺少實戰的壓力。何況若是鶴發不能管教好自己的徒弟,豈有資格在我堂立足?”
見桑瞻宇不語,宮滌塵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必在懷疑我為何不顧惜堂中子弟的性命。然而你可曾想過,我處心積慮逼迫鶴發童顏出手,到底是為什麼?”
桑瞻宇正色道:“請堂主指教。”
宮滌塵忽轉話題:“你可知兩軍交鋒時,若是彼此的實力相差無幾,決定勝負的最大關鍵是什麼?”
桑瞻宇思索一下,猶豫著搖搖頭。
宮滌塵淡淡道:“你不必搖頭,我知你心中必有好幾個答案,隻是難以選擇,唯恐答錯。謹慎是你的優點,但在某些情況下亦是你致命的缺陷。”
桑瞻宇略微一怔,宮滌塵卻沒有逼他開口,自顧自道:“有道是狹路相逢勇者勝,當兩軍實力相當,士氣與對敵經驗便占據了主導地位。”他手指峽穀,侃侃而談,“如果堂中子弟皆以為這是一場毫無危險的戰鬥,豈能達到練兵的目的?當真正的戰鬥來臨時,他們又如何能激發出自身舍我其誰的勇氣?我絕非不顧惜他們的安危,恰恰相反,今日流一滴血,甚至傷亡幾名弟子,卻能換回大多數人在日後戰鬥中的安全。所以此次表麵上隻是相試鶴發師徒,暗地裏我卻想要堂中弟子在麵對真刀實槍之前先體會到生死攸關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