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2)

一塊細小的繪製刺青露出來,這是澶州女子特有習俗,未出嫁的女兒大多會在耳背脖頸處用特製胭脂繪成各種花朵,比喻含苞待放。寧卿的是一朵海棠,想是因為路途風塵,已經汙濁變黑,隻能隱隱看出形狀。

歐媽媽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滑而過,沒有絲毫停留。

她偏偏頭,擋住了自己脖頸的刺青,多少年的習慣了,很難一下改變呢。

澶州,這次是哪個高族壞事了呢?

“所有人在忘憂池淨身後,到新蓮房來見我。”她方才還有的半分笑意,在朱新城等離開後,都化作冷酷的霜雪。

“哼,幾個破房子,取個名字不倫不類,還新蓮房。”淺梨在寧卿身後嘟囔。

她膽子大,早已接受身為營妓這個事實,並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心有戚戚,加上和寧卿狼群合作那夜,自認也算交上了了不得的朋友,因此難免放縱些。

寧卿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這個女子本來還以為可以收做己用,如此看來不分形勢難堪大用。

她努力搜尋著記憶,但是上一世,實在沒有關於淺梨的記憶。

兩個粗使婦人帶路,迅速往忘憂池去了。旁邊兩排小房子裏,都有好奇的女子隔著門簾張望。

目光中有的歎息有的傷感,有的幸災樂禍,更多的是麻木。冷冰冰的麻木。

寧卿大略掃過四周。一模一樣,和記憶裏麵一模一樣。

搖搖晃晃的簡易柵欄圍住一地狼狽,地上的積雪簡單推出幾條通道,幾排簡陋的木板房林立其間。因為軍中行軍不能攜帶女眷,所以女閭變成了軍士唯一可以得到慰藉的地方。

而就是這小小的女閭也分了三六九等。

三個木房群裏,左邊是巨大的通鋪,裏麵用各種草簾子隔成一個個小間,倘有軍士前來尋歡作樂,掌事女官會命婢女點一支小小紅燭,以紅燭計時,一根紅燭點完,一百文錢。稱為燭樂房。

中間一排叫做新蓮房,分為前後兩隔斷,前麵是將官挑選女子,也是簡單飲酒行樂的地方,後麵是訓練新人的場館;而右麵是這些營妓休息的寢房,按照恩主不同,從單間到二十幾個人的通鋪全部都有,名字叫做曲眠房。

在大烮,不同於有自己身份官牒的官妓,也不同於完全歸屬於主人的私婢,營妓大多都是犯官女眷,罪犯妻女和女俘來充當。

她們沒有收入,沒有自由,甚至沒有贖身的可能,白日為奴為婢,夜裏為娼為妓,唯一的可能便是被某個將官看中,付得贖身銀兩,納為軍中權宜之妾,稍得安寧,倘若這位將士移地駐防或者轉為他職時,營妓不能跟隨而去,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因為,掌事女官不能放任被暫時贖身的營妓服侍他人,擔心引來曾贖身將士的不滿,也不可能放任其在營中養老閑住,這時候,“暴病生亡”便是最好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