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明,這時卻突然又一隻信鴉飛進來。這隻信鴉通體雪白,連雙爪和嘴殼都染了顏色,倘若不是那雙烏漆漆的眼珠,真像是一團瑩白雲朵。
慕容昕取下信條,看了一眼,神色明滅不定,然後將那密信在殘留的燭火上燒了,揮了揮手,斥候退了下去。
劍雨剛剛端著早飯進來,見他神色不好,也不敢多問。慕容昕看著白紙化成灰飛,嘴角突然揚起,慵懶而諷刺:“老四寫信給褚猛,說自己被困鴨嘴渡,命令他即刻揮師北上營救福王。”
劍雨皺眉:“四王爺這是把難題都留給了王爺您,不救,是延誤救人,一旦福王有事太後必定怪在您頭上,如果揮師,那正好是中了赫連老賊的下懷啊。”他憤憤:“真是陰險狡詐。”
慕容昕沒理會這些無用的埋怨,他摸了摸那隻蹲在案上啄米的信鴉,信鴉的翅膀被利刃刺傷,伸手一觸,淡淡的血絲湧出來。他隨手灑了一小把米:“兵不厭詐。”
天色已經大明,又是一個不眠夜,夜裏呼嘯的風聲隨著日光逐漸弱下去,打開攬雲堂大門,慕容昕看了看日頭:是時候了。
安北城的戰鼓敲了起來。這樣的鼓聲每天早上都會在城中敲一次,城外的蠻人隻是懶洋洋的抬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
但是他們顯然不知道,這一次的集結和以往都不相同。
圍城的這段日子,阿布勒的隊伍人數由原來的數百人變成了不到一千人,從首領到兵卒,阿布勒的軍隊奉行的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即使是百夫長,也隨時有被自己部將殺死的一天,隻有足夠強大,才能在這裏活下去。當然,他們至少不會吃自己的同袍。
但是他們對自己同袍的界定,也僅僅止阿布勒本部,即使同為北狄的另外幾個部落的兵卒,也並在此列。
剩下的不多的女奴已經吃光了,吃人就像是吸食寒食散一般,一旦入口,輕易難戒,況且還要在這裏木頭一樣釘上一兩個月?阿布勒這些擅長快攻和掠奪的兵士來說,固守並不是他們的專長,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從第一個部落開始失蹤年輕的男子開始,已經是第五個了。
即使這幾個隻是實力弱小的部落,但也是血性的草原男子。
戰鼓剛剛擂過的這天早上,阿布勒的隊伍正圍著篝火烤東西,一支冷箭射了出來,轉著烤物的蠻人一個反手,冷箭射在了烤熟的人腿上。
然後隻見十來個穿著單薄但是氣勢淩人的騎手逼了過來。
為首的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他喝問:“你們在吃什麼?”
那個兵卒笑嘻嘻的回答:“吃什麼,吃想肉啊,堂金都侯大人,您也有興趣了嗎?”
堂金呸了一聲,冷聲道:“一群……我的侄兒昨晚失蹤了。是不是你們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