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微微揚起嘴角,“那我們準備下水吧,剩下的事情他們自己會替我們完成。”
啊?
老人說酒後不易下水,果真如此,剛剛在水裏遊了沒多久,寧卿便覺得身體一陣陣發冷,手腳有抽筋的跡象,她連忙放緩動作,任由自己浮動,此刻已經距離他們的小船一段距離,旁邊有幾艘歌舞升平的畫舫。
然後不知怎麼的,那已無人煙的小船突然遭了火,而此刻小船的距離和畫舫已經很近,頓時兩艘船亂作一團,她聽見撲棱棱的有人落水聲。
北狄蠻人向來不識水性,而現在幾個關係詭異的人密會,更不可能大張旗鼓的求救,她惡毒的祈禱,最好溺死這個王八蛋。
司馬的辦法很簡單,將船設置成一個隨時都會引燃的火船,在緩緩靠近畫舫的時候,對方的情況注定他們會立刻派出人來警告和查看,在弓箭和示警無效的時候定會在最近的距離跳上船去,隻要有一個人上去,或者是一個不大的碰撞,失去平衡的燭火便會立刻點燃整條小船,而懸掛的黃酒炸裂之時,整個火勢便毫無控製的懸念,火海,深水。插翅難飛。
“真不錯。”她轉頭剛剛說了一句話,卻發現原本跟在她身旁的司馬隻剩下一隻手在水麵搖晃。
不好!寧卿立刻潛下去,司馬身體已經虛軟,卻還勉力推了她一把,他在水中張開嘴巴,一股恐懼攥住寧卿的呼吸,她猛地搖頭,用盡全身力氣向下麵潛伏,伸出手去夠司馬。
水裏的動作無限的緩慢,越是往下,水裏越是陰寒,這寒冷刺激著她四肢百骸,她的腳終於痙攣的痛楚起來。
偷雞不成蝕把米,寧卿心裏哀嚎。
就算現在已經抓住了司馬,但是她卻再也沒有力氣將他拉上去。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股猛烈的水浪湧過來的瞬間,她看見幾條暗影湧過來,寧卿想揮手求救,手腳已經不停使喚。
這一個尋常的夜裏,金河上麵卻是熱鬧非凡,京城第一花魁十三娘的畫舫被人點了火,“嚇得”客人紛紛跳河秋生,臨近的其他青樓畫舫雖說是前去營救,但是那速度和效率實在堪憂,最後隻把河裏的人撈了起來,剩下的畫舫燒成了一個空架子。
顧我在身為刑部尚書,卻被人這般暗算,臉上幾乎要落下霜來,他的眼睛左右掃著,最後在一個角落看見了那個一直陪在他身旁的歌姬月娘,容色這才稍稍緩和一點。
隔著他們的畫舫幾條船,寧卿和司馬被放在甲板上,一個貴公子模樣的男子正在有條不紊的淺酌。
寧卿先緩過來,咳幹淨肚子裏麵的河水,她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
“他怎麼樣?”那個男子現在關注的是司馬。
“餘毒未清,又強行動氣,加之溺水,現在……”一個大夫模樣的人按住司馬的脈搏,表情凝重。
霜風站在旁邊,注意力一會在司馬上,一會在旁邊的寧卿上,他看著寧卿那白的有些過份的臉,一臉狐疑。
“說點新鮮的,怎麼才能讓他醒?”男子慢條斯理。
寧卿直起身子,見那大夫還在凝神,準備拿出針線包針灸的架勢,不耐煩道:“這有何難,他隻是嗆水,度氣即可。”
大夫有幾分不滿:“可是那餘毒凶險……”
寧卿也不廢話:“讓開。”
她走了兩步,濕漉漉的衣服包裹在身上,纖毫畢現,好在夜色深沉,並不能看到清晰。
慕容昕聽見這聲音,第一時間耳朵豎了起來,然而還沒來得及他細思,女子已經跪坐下來,他的眼角跳了一下,那女子分明帶著麵具,因為水泡發眼中,此刻半幅麵具邊緣已經卷了邊,他看見後麵那朵若隱若現的海棠花。
“阿?阿恒?”慕容昕怔住,猛地站了起來,是她!真的是她!他早該知道,能勞動司馬大駕的,當今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人來。
一時之間,他簡直又喜又惱,既歡喜此刻見到了她,又氣惱她竟然來了長安卻不來見自己反而和司馬在一起。虧他心心念念那麼多常規常態的書信,然而還不及他多想。
下一刻,他看見寧卿埋下頭,看樣子正在準備給司馬輸氣:“等一下。”慕容昕猛地一叫,嚇了眾人一跳。
因司馬這回沒有帶麵具,他的容貌並不為大家熟知,所以慕容昕從一開始也沒有展示出自己和司馬的關係,然而此刻他卻顧不得了:“霜風,你去給這位公子度氣。”
“……”本來在一旁鵪鶉狀的霜風瞪大眼睛,慕容昕頓時薄怒,恨不得立刻將他推上去:“這位姑娘本來就身體虛弱,怎好做這樣費神之事——還不快去,難道要本王去嗎?”
霜風呲牙,倒吸了口氣,突然牙根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