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
曆來這座滄桑古城人文薈萃,精華聚集,城內深巷密集交錯,曲曲折折;石板亂磚密密鋪成的街巷兩側,朱門華屋,鱗次櫛比;隨處楊柳婆娑,氣韻清雅。
這一日,驟雨初歇,城內尚籠罩著些許薄霧,青磚老巷裏走來二人,其中一個老者,身著道袍,手執拂塵,步履間衣袖飄飄,灑脫非凡,宛若三清殿上走下來的神仙一般;另一個黃衫青年,約摸二十七八歲,背負一柄古樸蒼蒼的大刀,懷抱一盆紫莖蘭花,臉色有些疲倦,雙目卻是透亮生光。
兩人路過一戶敞開著院門的人家時,院內一個喂雞的老婦抬頭正好看見二人,隻見那老者超凡脫俗,身邊的青年氣宇軒昂,不由一怔,尋思這必定是來自名山的高深法師,慌忙端起一條板凳,追出門外,呼道:“大師,大師,先莫走,進來喝口水歇歇吧。”
老道目不斜視,隻將右手一擺,更無半步停頓,儼然一位得道的大法師,透出大氣象。老婦一呆,目送大師良久。
兩人走出巷口,黃衫青年笑道:“張道師,原來你這副長相有招引老婦之能,難怪大璨小璨兄弟都說你出門盡享福。”
張道師慌忙道:“阿彌陀佛,幫主別聽大小璨瞎說,這兩個狗犢子是罵我呢……幫主以後還是別叫屬下道師為好,貧道道號從善。”
黃衫青年笑道:“張從善?不好聽,不好聽,還是道師好聽。哈哈哈,你這假道士卻隻會學和尚念阿彌陀佛,不如剃個光頭,改個法號吧。”
張道師歎口氣,道:“唉,都怪友德護法突然學念經,把我給攪糊塗了。我攪糊塗不要緊,幫主可不要糊塗了。那女子乃是風塵出身,幫主不可太過用情。”
黃衫青年正色斂神,眉宇間頓時透出一股威嚴,道:“我自有分寸,無須多慮。”
說話間,兩人停在一家酒樓門前,門額上一麵藍匾,書著四個大字:薄暮歸村。
黃衫青年仰望門匾,臉上抑不住有些喜色,對張道師說道:“你先去賭場看著老酒鬼,別讓他輸光了老底,倘若那神秘賭客現身,務必摸清他的底細;也別讓大璨小璨欺負別人,天明的時候叫他倆來接我。”張道師領命而去,黃衫青年快步走進酒樓。
二樓大堂內燈火幽暗,賓朋滿座,鶯歌燕舞,座椅間又置放盆景,奇花異草,豔芳點綴,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異香,夾著花香酒香,更有一股溫潤的胭脂氣息,令人不由泛起一陣莫名的驛動。
黃衫青年坐到角落一張小桌邊,放下懷抱的紫莖蘭花,低頭嗅了嗅,將花盆安置在座邊的群花中間。
夥計送上美酒佳肴,黃衫青年東張西望片刻,有些失望之色,斟上美酒,把玩杯樽,注目蘭花,目光變得溫柔。
突然,一個聲音笑道:“逸天兄,怎麼來了也不叫小弟一聲?”花叢後麵轉出一個白衣公子,麵若脂玉,星眸熠熠,神采飛揚,掌中托著一個翡翠酒葫蘆,笑盈盈地朝黃衫青年走過來,正是“薄暮歸村”的主人楚牧雲。他口中叫的這位“逸天兄”正是龍行幫幫主龍逸天。
楚牧雲走到龍逸天桌前,斟滿兩杯酒,看一眼他背上的大刀,笑道:“既是言歡而來,何不放下這嗜血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