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滿繁花的墓碑前,一個黑色的身影坐在墓碑旁,身體靠在墓碑旁,他手上鮮紅的血液被逼出,以陣法的形式澆灌在繁花上。
人,已經蒼白了臉,呼吸正在減弱。
迷迷糊糊間,出現了一條充斥著白霧的大路,天德神情頹廢,毫無生機的眼看著自己的腳,一步一步往前漫無目的地走著。
前方,有一個影子,斜斜拉長到他的腳下。天德僵硬地抬頭,那是一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可伊?”
“可伊……”
“可伊?”
天德愣愣地叫著,“可伊,是你,是你。”
他高興地走過去,像他平時笑的那樣,咧開嘴去觸碰前麵的身影,然而手卻透過前麵的人,天德一愣,他跑到前麵去,可伊卻眼神空空,什麼都沒有,沒有眼睛,心,也是空的。
天德身體顫抖,心髒皺縮地看著可伊的身影透過他繼續往前走。
是他幹的,是他掏了可伊的心,讓他的軀殼變得空空如也。
天德再次往前衝去,跟在這個像幻影般的可伊身邊,一直喊著,“可伊,看看我。”
“可伊,看看我。”
“看看我,看看我。”
“看看我,你就可以醒來了。”
古書記載,鳳狐的亡靈,如果肯回頭正視那個殺了他的人,他就有生還的可能。
“可伊,你看看我,你看我,看我啊!”天德跟在一直往前走的可伊身邊,一直叫著,喊著。
古書還記載,鳳狐的亡靈,會本能而無意識地將雙手沾過鮮血的人視為陰鷙之物,他們會潛意識認為這些陰鷙之物會給他們帶來極大的痛苦,所以從未有鳳狐亡靈死而複生的奇跡。
“可伊,你看看我,看看我!”
“看看我啊……”
天德陡然睜開眼睛,天已經黑了,墓碑前的血卻發著微弱的光,十分漂亮。
天德高興地站起來,因為失血過多,他站起來的時候差點站不穩,“對,可伊還能活的,他還能活的,還能活的……”
天德囔囔自語,步伐錯亂地離開,“他一定在某一處,隻要他睜眼,隻要他能看我,能看我一眼就可以了,就可以了……”
——
“那個瘋子在幹什麼?”
“誰知道。”
“刻的滿地方都是,都沒人出來管管嗎?”
“你沒聽說嗎,出來管的都被他打死好多了。”
路人對趴在地上的人指指點點,雖然不滿,但沒有一人敢上去製止。
天德趴在地上,神情興奮地在地上用刀一筆一劃地刻著,“可伊,可伊……”
“我在每個地方都刻了我要說的話,不管你到了哪裏,隻要你能回頭看一眼,就一眼,你就可以回來了,你就可以回來了,可伊,可伊……”
從一座城,刻到郊外,再刻到另一座城,再刻出城,如此反反複複,僅僅幾年時間,就叫他滿世界都刻上了痕跡。
為了讓作為飄蕩的亡靈的可伊能回來,天德還放出了‘回眸笑’這種病,目的就是讓可伊不要相信黑暗,讓他試著回頭看他,為了不放棄任何機會,他還讓自己時時刻刻出於半昏半醒的狀態,將一半的自己留於鬼門關前,隻要可伊想回頭了,隨時都能看到他。
可是可伊就是不曾回頭,不論走到哪裏,不論可伊到的地方流轉將‘回眸笑’傳得多激烈,談得多熱火朝天,可伊眼裏依舊是空的,什麼都沒有,仿佛連聽,都聽不見。
天德有時候會急,他在可伊麵前大喊大叫,跪他,求他,喊他,就是沒有任何回應,於是,世人時常看到半夢半醒的天德癲狂,像瘋子一樣大喊大叫,亂衝亂撞,磕破了頭,摔斷了腳,他還是激動得仿佛全世界都對他投以箭矢。
後來,他便成了人們眼中得了‘回眸笑’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