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隻聽得她“哎喲”一聲,卻是身上中了那熱油飛濺,燙出的一聲痛呼。李淺墨一劍飛渡,猛逼李澤底。這一勢他挾憤而出,全然不避危險。隻聽得李澤底一聲怒叫,卻是李淺墨一劍將他的肩頭整個刺穿,刺穿之後,劍勢上挑,就此斷了他的鎖骨。

而李淺墨也中了他反擊的一掌,身子斜斜地向耿鹿兒飛去。

耿鹿兒這時腿上中了熱油,已痛得彎腰伏下身去。

李淺墨在空中咳出了一口血,一伸手,抱住耿鹿兒,登時脫出了那片滿天飛濺的油海。

他身中一掌,也自傷得不輕。這時抱住耿鹿兒,急怒之下,都不覺得自己的痛,隻代耿鹿兒覺得痛。

隻見李淺墨身形一翻,已立身於院牆之上。隨手向懷裏一掏,一拋,就把那搶來的證據丟入了火海裏。

那一紮書信入火即燃,登時燒了個灰飛煙滅。

卻聽李澤底冷笑道:“你隻管燒,難道你以為你搶得的那個,就是正本嗎?”

李淺墨冷聲答道:“那你以為你們得到的就是正本?這本是貴霜一脈的陰謀。貴霜一脈,現本附於西突厥。他們正是要借魏王之手,先除掉東宮太子。然後,你以為他與魏王示好嗎?他們既編造得出這份證據,自然也還有後招。隻待魏王上交這書信,冤殺太子之後,他們自還有別的證據來扳倒魏王。到時,朝廷大亂,卻是何人得利?是西突厥。可笑你們還洋洋得意呢!”

他一番話說得覃千河與許灞也暗暗生疑。

瞿長史不期今日之局竟為李淺墨所破,卻見李淺墨衝他道:“回去稟告魏王,我不是有意要壞他之事。但隻恐他落入他人算計,還不自知。否則,貴霜一脈為何出爾反爾,先遣吐火羅刺殺於他,又要把證據交於他。”

說著,他斜睇向覃、許、袁三人,冷冰冰道:“你們難道逼迫別人兄弟相殘,一次還不夠,竟至於一而再地反複?”

他雙目直視向覃千河。

“當年,是你們天策府中人,煽動起秦王殺了太子建成。今日,又是你們這班人,不見到太子被冤殺就不甘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居心何在?我偏不讓你們如願!”

一語說完,隻聽得懷中耿鹿兒吃不住痛,低叫了一聲。

李淺墨忍不住關心,低頭看向她,隻見她痛得臉上汗濕麵幕。一時怒從心頭起,叫了聲:“李澤底,你給我記著……”

說著,彈身而起,挾著耿鹿兒,直朝院牆外逸去。

“你這是何苦?”

渭水河邊,一對少男少女相依而坐。那是剛逃出城來的耿鹿兒與李淺墨。

出了城,他們就奔向了這裏。

地上的草軟軟的,流水澌澌,就流在他們腳下。頭上柳樹垂得很低,都拂得到他們的臉上了,每一條都是青的,那夜色中辨不清也聞得出的綠。

天上銀月一芒,閃得水麵上的銀光細成線,搖搖晃晃的。

李淺墨一時隻覺得心裏也輕柔了,所以口氣裏,既有責怪,又責怪得那麼輕柔。

說著,他輕輕扳起了耿鹿兒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