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漠狼圖騰(十六)(1 / 2)

“圖爾根河上我們損失了八千勇士與無數好馬,亦思馬因則還有長子帖木兒麾下的六千精銳重騎,明日他們的大軍就將從自己的領地開拔。他一來,敵人的兵力將是我們的三倍多。依現在的形勢,不如暫且將公主送給他們,以求停戰。”

“放屁!你幾時被閹的?有種的就好好幹他娘的一仗!”

“接羔須在春天,打圍須在秋天,目前的時機,隻會白白流幹勇士們的鮮血。”

“公主隻是個炮仗芯,炸的其實是炮仗!要是送去公主他們就會收兵,我挖眼珠子給你!”

“人禍趕上天災,我們的牛羊戰馬都凍死餓瘦,我看,撤回哈特和林堅守好了,等來年草青馬肥,再報仇不晚。”

“一下子把戰火引到老家,如果老家也守不住呢?”

顯然,將領們分成主戰、主和與主退三派,爭得臉紅脖子粗,就差沒當場打起來了。而這三種方案各自決定性的缺陷,也被互相攻擊得淋漓盡致。

沒錯,正麵迎擊,是匹夫之勇,就算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取勝,也會耗盡精銳,在荒茫的草原大漠上,可不是隻打一仗就能一勞永逸的。

送出青離求和,是白白拿出尊嚴給人踐踏,像鄂如蘇說的,要是得了公主對方就會收兵,那才真是個笑話。

至於後撤,說得倒是輕巧,可要再打回來,又不知需要多少年的征戰了。

真真是個困局……

最後,眾將等著達延裁決,可這次,看來他也處理不出個幾全其美的結果,隻好頭疼地扔下一句“明日再議”。

可黑雲壓城,他還有幾個明日呢?

這時,帳簾輕掀,一股薄荷的味道隱約飄來。

達延抽抽鼻子,已經知道來的是誰。最近這段日子青離常往太陽穴上擦這種東西——雖然她明明知道他極度討厭這味道。

閃進來的果然是青離,腳步像個小鬼似的,臉上是幾分得意與魅惑的笑,披一身寬大的白袍子,看得達延心中微微一動,瞬間閃過立即上前,去將她纖細的身體從衣服裏找出來的怪念頭。

他不知道,青離凡嗅出人心的縫隙、打算用利刃像庖丁解牛一般地割過去時,都會這樣地笑。

“什麼事?”達延開口問。

“你知道,我那天為什麼想通知你不要去劫營麼?”

“卻是為何?”

“因為對方已有防備。”青離的麵色轉向沉穩。

“笑話,騎在馬上的男人還不知道,坐在帳篷裏的女人卻知道了?”

青離這時也沒心思賣關子,直接道:“你們在營裏自然不知道,這邊卻有探子回報說,鹹水泡子裏有大批人抬鹽。”

“抬鹽?”達延頭上畫出一個問號,這在蒙古是極為常見的事啊。

可是等等!他似乎一下反應過來。那天馬匹從冰麵上衝過時,似乎是有蹄下踩著粗沙的感覺,當時他還在奇怪,隻是沒太往心裏去。

“凡事都有因有果。”青離繼續道,“平時三三兩兩地抬鹽,自然沒什麼可疑。可沒有邊市又風雪方停,卻突然有人去大規模地抬鹽,難道沒有原因麼?

“可敦一說劫營,我就突然想到,亦思馬因怕是正料到這點,才將大塊的鹽剁碎,趁黑灑在冰麵上——我在明國,見人除門前冰雪,都是用此法。那河麵本凍得堅實,但馬蹄子一刨,鹽一溶化,便越化越多,不可收拾,所以打頭陣的將士能過去,到了中間卻必然哢嚓一聲,將人馬盡傾在河底!於是,隊伍被斬成兩段,首尾不能相顧,他再設好伏兵,通通掩殺過來,我方豈非大事不妙?因此聽探子一說,我便想要可敦派人去阻止劫營,可惜為時已晚。”青離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