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刃者分明也沒料到索瓷居然會身懷馭空堂劍術。

馭空堂為馭奴所創,是明城極隱秘的一個存在。誰能想到,索家少爵,居然是是馭空堂的入室弟子。刃者反應也快,眼見那保護罩罩下,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還是有數十枚暗器射向了索瓷,趁著他被引開注意力,已有兩名刃者翻滾進保護罩來,直向阿妮塔撲去。

餘下的刃者也突然出手,手中發出了一朵朵藍色的刃花,那花一樣的暗器擊在保護罩上,卻並不落地,而是突然開始消融,腐蝕著那保護罩的防護。

阿妮塔高聲叫道:“一起走!”

索瓷沒有說什麼。可阿妮塔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就知道:來不及了。

隻聽得索瓷一聲輕叱,人已翻騰而起。他雙臂一鉤,已抓住了天花板上懸垂下來的掛吊床的吊索。那吊床已被他一刀劈開,而那吊索極有彈性,經他一拉,阿妮塔隻覺得自己身處的木桶猛然下沉——原來索瓷早有準備,這是他改造舊廠房做畫室時留下的一條逃生之路。

阿妮塔最後能做的隻是望向索瓷。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以仰望的角度望向那個她一向認為不起眼的男孩。卻見他口噙著那柄裁紙刀,雙臂握著柔軟的吊索,在空中一蕩,猛然翻了個跟頭,然後自上而下,掣出自己口裏噙著的那柄短刃,就向正衝著阿妮塔撲擊的兩名刃者刺去。

這一擊,阻斷了那兩名刃者所有留難阿妮塔的可能。

然後,阿妮塔頭頂上的地板就突然合上了。

阿妮塔隻看到四周突然亮起了一連串的燈光,那是一串細密微弱的暗黃色的燈,那燈光伸展的方向,就是索瓷早已替她準備好的逃生之路。阿妮塔隻覺得自己直到今天才認識了這個自己一向有點輕視的、小她近十歲的世家子弟。

她隻聽得自己在心裏輕輕呻吟般地念道:“阿瓷……”

“老大已有多久沒有消息了?”

“四個月零三天。”

明城北沉吟路一帶的道班休息站內,幾個男人正自陰鬱地坐著。能夠消磨這漫漫長夜的,唯有他們彼此之間的沉默與沉默中的煙霧。

他們都是幟字旅的舊部。自晦朔戰役之後,幟字旅就已名存實亡:他們的旗號被載入了明城的史冊,可他們的編製卻被取消了。明城天機三軍中,再也沒有幟字旅的番號。而幟字旅中,晦朔一役幸存下來的人幾乎已個個退役。

——退役就退役吧,既然那一場仗他們打得這麼苦。

可一段平靜的生活後,他們中有的人又重新地聚在了一起。不為別的,也不隻為了那段共同的記憶,還為了他們曾經共同的主帥蒙毅。

屋裏的六個人中,隻有年紀最小的細仔沒有參加過晦朔之戰,但他的父親與兄長都是在那場戰役裏陣亡的。坐在角落裏的,那個脖子上帶著一條長長傷疤,卻總用一條紅色圍巾遮蓋住它的,就是幟字旅當年的護旗使旺大。他如今四十多歲,渾身肌肉虯結,兩隻眼卻一大一小,長相頗有些凶惡。屋中,就隻他跟細仔是這個道班的養路工人。現在,這道班已成了他們這班幟字旅舊部的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