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坦然受之,下意識地伸手去撫那男子的頭發,忽又瞥了一眼許驚弦與葉鶯,似驚覺在外人麵前如此不妥,麵上微微泛起一抹紅霞,更增嬌豔。
許驚弦看得呆了,自古男尊女卑,皆是女子這般服侍男人,眼前這一幕確不多見。但看他兩人一舉一動皆是出乎自然,全無半分勉強,伉儷情深,著實令人羨慕。他感受著那份溫馨,念及佳人在旁,情不自禁地往葉鶯身邊靠了靠,不料葉鶯亦心生同感,恰好也往他身邊靠來,兩人手指才一相碰,慌忙又觸電般分開,心頭皆是怦怦亂跳。
那男子站起身來,卻並不依樣擦拭亭欄,而是十分隨意地坐在那女子身邊。看他白衣勝雪,卻根本不放在心上,似乎眼裏就隻有那女子。
女子回望湖麵,幾不可聞地低歎一聲。
男子問道:“雲兒因何歎氣?”
女子道:“在這裏住了幾年了,自然有些不舍。”
男子低聲道:“如果你不想離開,我們這就回去吧。”
女子溫柔一笑:“別說傻話了,既然決意要走,又何必回頭。”
“我們這一去路途遙遠,隻怕你要受些苦……”
女子將頭倚在男子肩上:“雲兒不是沒受過苦的人,何況隻要和你在一起,吃些苦又算得了什麼?隻要你天天開懷,就是我最大的心願。”
他二人旁若無人地說著體己情話兒,許驚弦與葉鶯感受著他們之間的那份甜蜜,零落雨絲透過亭柱間的空隙灑在麵上,卻冷卻不了發燙的臉頰。
湖麵上忽然跳起一隻魚兒,女子拍手道:“快看啊。這湖裏的魚兒果然都是你的屬下,現在來給咱們送行了。”這或是他兩人閑時的玩笑,被她隨口道來,更顯浪漫。許驚弦與葉鶯聽得真切,對視一眼,目蘊笑意。
男子嘿嘿一笑:“左右無事,我再給你講講這品茶湖名字的由來。”
葉鶯忍不住搶著道:“我知道。據說每年茶花盛開之時,茶香遠飄數裏,經久不散,聞者如啜名茶,故得此名。”
男子大笑:“你必是從君先生那裏聽來的吧。他講的故事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中規中矩,隻顧追求效率而缺少趣味。”許驚弦聽他對君東臨的評價雖然略顯刻薄,亦算入木三分,不由咧嘴一笑。
葉鶯驚訝道:“難道實情並非如此?”
男子正色道:“品茶湖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相傳數百年前,有一位書生途經此湖,戀眷這裏的風景,便住了下來。湖畔的茶花仙子愛上了他,便化為一位可愛的少女,誰知那書生資質平平,卻一心求取功名,日夜隻顧埋頭苦讀詩書,對茶花仙子視若不見。茶花仙子愛他極深,有意助他一臂之力,每晚便催動體內精氣,泛出絲絲茶香,書生聞之清爽怡神,思如泉湧,下筆如有神助,一時名動四方,便被請去京中做官。書生到了京城裏,聞不到那茶香,便再也寫不出好文章來,人們隻道他江郎才盡,漸失敬重。
“書生做了幾年的官,再無成就,亦覺無趣,他隻道那湖畔的茶香有奇效,便告假返鄉,重遊故地。哪知書生雖到了湖邊聞到茶香,卻仍覺腦中空空,全無靈感,原來那茶花仙子見書生一去數年,思念成疾,已是奄奄一息,那茶香失了她的魔力,自然再也無效了。”說到這裏,白衣男子目視女子,嘴角噙著笑意,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也在聞她的芬香。
葉鶯聽得入迷,急得連聲追問:“然後呢?茶花仙子病好了麼?”
“幸好那個茶花仙子的妹妹將實情告訴了書生,書生這才恍然大悟,頓覺功名雖好,卻比不上美人深恩,當即棄官不做,陪著茶花仙子終老湖畔。後人為了紀念他們,便把此湖命名為品茶湖。”男子望著那女子,眼中盡是脈脈深情,“所以,在這品茶湖邊品的不是茶香,而是那詠歎千古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