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啊！快撐不住了！
月光慘白，有一隻手扒在岸邊礁石上，手指費勁地緊緊摳住石縫，因為太久，從指尖到臂膀都已僵硬，葉諾幾乎覺得這隻手不是自己的了。
她的大半個身子還浸在河水中，凍得牙齒直打抖，這並不算很糟糕，比這更糟糕的是死死釘在她右肩上的那枚短箭。因為這枚箭恰好壓迫住她右手的血脈，令右手根本動不了，連挪一個手指頭都難如登天。若是右手能動，她就能爬上岸了。可現在她隻能靠左手扒住石頭，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地在水裏泡著。
一陣風過，挾來幾個零散的笛音，恍恍惚惚……又是一陣風過，笛音似曾相識……葉諾本已半閉的雙目驟然睜開——是二哥哥的笛聲！
“二哥哥！我在這裏！在這裏啊！”她試著大聲呼喊，無奈重傷在身，從嗓子裏出來的聲音嘶啞微弱，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懊惱地皺了皺眉，她試著清了清嗓子，深吸口氣，剛想大喊，正好一個浪沒頭沒腦地打過來，硬是吃了口水進去，頓時狂咳起來。
這次突如其來的劇烈咳嗽幾乎耗掉了她所有的氣力，身體的震動已經使摳住石縫的手指逐漸鬆開……
忽有人一把擒住她，氣力之大，直接將她自水中拽上了岸。
展昭看著她，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所幸，她還活著。
“展……大人……”雖然虛弱，葉諾仍笑道，“我……就知道我福大命大，一定死不了。”他顧不上與她說話，半跪在地上，目光落在她右肩上的那枚黑箭上，再往下，借著月光，她的右手手掌呈現淡淡青紫，顯是血脈不通所致。
“你的手是不是動不了？”展昭的臉色微變，頓時明白她為何久久無法上岸。她點點頭。他暗自深吸口氣，將她扶坐起來，連點了幾處穴道，護住她的心脈，心中隻盼還來得及。
葉諾的身體雖然虛弱，但反應還是極快，立時明白他想拔箭，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力氣，身子連連往後挪，躲開展昭，說話連貫異常：“我不拔箭，你別過來！”
展昭扶住她不穩的身子，盡力平靜道：“此箭壓迫著你右手血脈，得立時拔出。”
“不急，不急！”她連忙道，本能地忌憚拔箭的痛楚，“等回了開封府再說。”她還想往後退，卻被展昭牢牢按住，他的眼神焦灼非常，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那一瞬，葉諾有些怔住……
“再遲，你的手就廢了！”展昭急道，他也不知現在拔箭是否還來得及，也許她的手已然回天乏術。
“啊……”葉諾恍然大悟，隨即便是一臉大禍臨頭的表情，口中卻仍舊道，“可是，我連升麻湯都沒喝，此時拔箭會疼死的。”怕拔箭，又怕手廢掉，兩者之間著實難以取舍，葉諾始終沒法下決心，隻知道要防著展昭拔箭，下意識地往後亂扭。
“好好好……我不拔箭，你莫亂動。”展昭看她掙紮時傷口處鮮血不停滲出，心中不忍，隻好先用緩兵之計，“這樣吧，你且先歇歇，我們回開封府後再請公孫先生醫治。”
“要是來不及怎麼辦？”葉諾泫然欲泣，“我以後還要闖蕩江湖呢，我可不要當獨臂女俠。”
難為她這當口上還有工夫想著闖蕩江湖，展昭又是好笑又是憐惜，隻得安慰她道：“公孫先生的醫術超群，你應該也聽說過吧。”
“聽是聽說過，”葉諾仍是唉聲歎氣，“不過我師父說，江湖傳聞不能盡信，頂多信個三四成。”
“……”展昭無奈，“公孫先生醫治過我的傷，不也都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