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威克依舊在拚命掙紮,口裏發著毒誓,哪怕違反規定也要替自家兄弟報仇,庫諾沒有出聲,他盡量讓自己站在最客觀的位置,最起碼,現在是這樣,因為,他此時沒有絲毫的立場。
他默不吭聲地繞過正在進行搶救的人,站在破損的戰艇中,仔細地觀察著它們身上每一處傷痕,每一次的能源消耗情況,感受著戰場的激烈。
他愈來愈嚴肅,這些戰艇身上的傷痕……沒有和平號的蹤跡,那些……明顯是兩國聯手的成果,可是,這,這怎麼可能!
據之前的猜測,康拉應該和空盜交情不錯,怎麼可能進攻空盜,更何況,據康拉曾經的述說,空盜出來至今,雖然確確實實受過攻擊,但是,被兩國一起圍攻,這從未發生過,現在外麵的局勢到底發展成什麼樣了?會不會又是中立方的詭計?
庫諾想得出神,一轉身,一頭猛撞到一堵肉牆上,他微微仰頭,竟然是大塊頭,他後退不步,耐著性子尋問托德要做什麼?沒想到,托德隻是側了個身,默默地讓開了道,一句粗口都沒有說。
容不得庫諾多想,他直接朝還堅持現在就要出去拚命的某人走去,他站定,看著力威克無視所有的人,皺緊眉,有些不耐,麵無表情地吼道:“放手!讓他去!”
攔著力威克的人一愣,被這一吼,有些回不過神,力威克趁機用力扯回自己的手,大手一拍,重重地落到庫諾頭上:“還是你小子合我胃口。”
“不顧一切,一心求死,攔著有意思?”庫諾頭上的手瞬間僵住,庫諾手一揮,將頭上的手打下,錯開身體,冷淡地說,“在被兩國圍攻的情況下還能活下,而且它們沒有追蹤到你們從而攻打到這大戰艇上,已經很幸運,你要是從這出去了,千萬別回來,以免害了還活著的兄弟。”
“你!你小子!”力威克咬牙切齒,瞪大眼,雙手攥成拳,像頭發狂的豹子,能立即將庫諾揍趴下,然而,力威克最終隻是一甩頭,衝到角落裏,一陣暴打,發泄完情緒,整個人頹廢地滑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無奈地閉上眼睛。
這場戰事,他責無旁貸,沒有收集好信息,沒有了解全部的情況,甚至無視掉那個冰渣的警告,以為一切和以前一樣沒變,草率出擊,要不是,冰渣有意放過自己,要不是最後老大指揮全場,力挽狂瀾,那結果將是全軍覆沒!犧牲比這大上千倍百倍。
力威克死死地掐著手心,他沒辦法對老大交待,沒辦法對自己交待,沒辦法對那些兄弟交待,也……也沒辦法麵前那個救了自己的冰渣!
他沒臉麵對這一切啊!
庫諾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帶著妮蒂亞走到力威克的身邊。
庫諾蹲下,並讓妮蒂亞緊緊地靠著自己,小聲地說:“雖然很殘酷,但是,我想請你告訴我當時的情況,外麵真正的局勢,以及,讓我知道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哪。”
力威克抬頭,看著庫諾,有氣無力地問:“你想做什麼?這事和你無關,該睡覺,就去睡覺,別呆在這。”
“這和我有關,我怎麼睡得著。”庫諾解釋道,“我現在在你們這,我也沒辦法用這現有的戰艇帶著妮蒂亞離開,更何況,力威克,你們被盯上了,和你們在一起我和妮蒂亞也會很危險,我可不想葬身在這裏。”
“我當然知道!”力威克怒吼,他收回自己視線,垂下頭,收斂情緒,繼續說,“但那是我的事情,說了這和你無關就和你無關,我們會解決,你小子隻要蒙頭睡覺,陪著這小女娃就行了。”
庫諾起身,咬下唇,冷淡地說:“你根本不知道現在我們身處在何種危機之中。”
他頓了下,下狠心繼續往下說:“你可以繼續頹廢,在兩國的軍隊找到這裏之前,我會找到真正的首領,力威克,你就好好沉浸在悲痛之中祈禱還有時間來消耗。”
說完,庫諾看向那些欲言又止最終避開視線的空盜成員。
庫諾很失望,這些人是不會告訴他真正的首領會在哪裏的,他的視線落在正在急救的傷患身上,前世的記憶再次湧出,他微嗑下眼,遮住眼中的悲痛,牽著妮蒂亞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庫諾此時隻知道,他不能坐以待斃,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剛剛的戰爭並沒有結束,兩國的軍隊絕不可能放過空盜。
白嫩的小手繞過庫諾的手臂,庫諾微側過頭,拍拍那隻小白手,耳邊立即響起妮蒂亞稚嫩的聲音:“庫諾,我們先去加件衣服吧。”
庫諾立即停下,摸著妮蒂亞溫暖的小手臂,不解地問:“妮蒂亞,你很冷嗎?”說著,欲解下自己的外衣,可是,妮蒂亞卻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我不冷,可是庫諾你冷得發抖,手都成冰塊了,一定要加衣服。”
庫諾手一頓,眉目舒展:“我不冷,不用加衣服,我……”那是……緊張?恐懼?或者興奮?
“是沒衣服加嗎?”妮蒂亞微嘟著嘴,灰藍色的眼睛眯起,弱弱地說,“我讓媽媽準備一大堆的衣服,送給你當禮物好不好?”收了禮物庫諾應該就不會再生媽媽的氣了,妮蒂亞認真地點頭,將其牢牢地記在腦子裏。
庫諾揉揉妮蒂亞的頭,幾不可聞地歎息:“我不冷,而且,我有衣服。”
“丟掉,穿我媽媽送的!”妮蒂亞抬頭看向發聲的方向,一臉的認真,她已經完全認定隻要將衣服當禮物送出去,庫諾就不會再生氣,妮蒂亞覺得這是一件大事,絕對要成功。
“……”庫諾嘴角一抽,正要開口說話,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一個大嗓門:“等等。”
庫諾臉上不由地露出一絲笑意,他故意板著臉,轉身,淡漠地說:“力威克,時間可不等人。”
“所以老子來了。”力威克喘著氣,汗滴順著臉落入脖子深入,“就算你發現我不是真正的首領,你也找不到他。”
“這裏也就這麼大,而且,和我國家在b區的大戰艇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我總能找到的。”庫諾轉回身,繼續牽著妮蒂亞往前走,他別的不說,對b區的大戰艇他可熟悉的很,隻是,不知道那個真正的首領到底是誰,是隻躲他,還是對誰都躲著。
“用你的話還你,時間不等人,庫諾,你想怎樣?說吧,有理,我會盡量配合。”力威克努力沉住那口惡氣,臉色似乎已經平靜下來。
庫諾張張嘴,本想借此將真正的首領逼出來,但是,庫諾視線向下移,看到那雙緊攥成拳的手,還是心軟了,他移開視線,決定慢慢來,先躲過這場危機再說,至於其它的,推後吧。
於是,他邊走邊說:“我要知道當時的情況,現在的情勢,以及,我們所處的位置。”
“這邊走,我們去指揮室。”力威克大步一跨走到庫諾前麵,盡量穩住隨時都會暴走的情緒,邊走邊回答庫諾提出的問題。
當時,力威克以為兩國的戰爭隻是比以前激烈了些,本質上是沒有多大變化的,就沒多想,也沒報備,直接一路勇衝殺了過去。
可是,當時的戰場像是早就為空盜準備好的陷阱,他們一出現,立即被包圍,兩國竟然‘放下’成見,不攻擊對方,矛頭一致指向他們這群空盜,而當時,兩國的兵力比以往多出了一兩倍之多。
這種情況可以說絕無僅有,就算之前為救被中立方包圍的庫諾,矛頭似乎都指向中立方,實際上,那更像是混戰,而這次,卻更具組織性,而且,兵力竟然增加那麼多!
回答的話並不多,甚至忽略了那些殘酷的血戰,庫諾卻仿若置身其中,他能夠感同身受,他有感覺,最後一戰要提前了,或許與他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但是,大戰快開始了……
克倫威斯……
庫諾低聲呢喃:“要變天了。”
他不知怎得,手抖得更厲害,心裏像有塊石頭壓著有些喘不過氣,他想不通,為什麼,克倫威斯偏偏在這個時候離開,如此巧合,容不得庫諾不去懷疑。
克倫威斯,別讓緊緊盯著你的人失望,庫諾握著妮蒂亞的手緊緊了,似乎在吸取勇氣。
庫諾想試著去相信克倫威斯,因為,那代表,未來還是有希望的,至於,那些仇恨,他會努力地放下多來年根深蒂固的成見,去了解真相,了解幕後的一切。
隻是,他還能相信嗎?在如此多的‘巧合’之下……
庫諾微嗑上眼,再次踏入指揮室,裏麵沒有一絲酒氣,很幹淨整潔,庫諾將屋內的一切落入眼底,隻是……角落裏少了那架輪椅,果然,與力威克做交易時,這指揮室裏有另一個對他避而不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