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花容是一個人睡的,花容起的很晚,陸秋和陸夏沒有多問,花容也不願多說,吃過早飯,一個人倚窗而坐,看著外麵開始落花的梅樹發呆。
陸秋讓陸夏照顧花容,獨自一人去了文軒閣,花容沉溺在自己的小心思裏,並未注意到陸秋的離開。
花容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剛來西北的日子,隻是這次她迷茫的不再是故鄉,而是情愛。原來以前和花月偷偷看的那些戲本子也有真的,原來人……真的可以一見鍾情。
花容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天,拿著從文軒閣要來的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這三天,花容腦子裏浮現了很多東西,她是為何而嫁到西北的?是了,是為了弟弟花齊——她的至親。她依然記得自己跪在冰冷的地磚上,皇帝在高台嬉笑一般決定了她的未來,與花丞相一聲聲笑談都她如臨地獄。
之後呢?之後…她出嫁了,她穿上了從不敢想的鳳繡紅妝,衣服了料子是花容從未感受過的絲滑。她從大興一路到西北,盡三個月的路程,她離開了那個還算平靜的小鎮,離開了繁華多彩的大興城,她不知道車隊出了多少次關口,不知道穿過幾個荒郊,但當她看見每個城門口的蹲著的乞丐,有些乞丐裏甚至坐著抱著瘦骨如柴的孩子時,花容才明白,原來大興之外的景象是這樣的,原來這個天下富饒的隻有大興城而已,花容第一次有些明白小時候父親的歎息。
但之後車隊走過西北的城門,走過這座城市的青石街道…原來,原來還是有一座城市在一個封王的治理下繁榮如斯,可是這又與她何幹呢?她隻是想保住自己的弟弟,自己安心坐在王府裏就好了。
但現在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元宵的煙花真的好好看,九王的那句“那你呢?”真的……好溫柔。
她究竟在難過什麼呢?是九王的疏遠,還是因為發現自自竟喜歡了一個離自己千裏之遠的人呢?花容想是大概後者吧。
第三天晚上,花容還是一個人睡的,她讓陸夏先和陸秋住了。第四天,花容起的很早,陸夏來幫花容梳洗,她看見花容的眼睛腫了,但似乎又和之前不一樣,陸夏不知道是什麼,但卻不是她希望的看見的。
“王妃,好了。”
華容對著鏡子端詳了片刻:“恩。”
陸夏又試探道:“王妃,咱們今日去書閣嗎?”
花容抬頭笑曰:“不了,我想快些將這書抄一遍,早些還給殿下。”花容將首飾放回六奩梳妝匣“陸夏,能幫我準備些紙墨嗎?”
“好。”
花容抄的很快,半天的時間,她寫了不少。
桌旁傳來瓷器放置的聲音,花容以為是陸秋,抬頭卻看見九王,起身:“殿下怎麼來了?”
九王右手握拳咳嗽了幾聲:“我來看看王妃在幹什麼,若王妃喜歡這本書,就送給你吧。”
花容雙手疊在小腹處,袖子裏的小手緊了緊:“臣妾平日也沒什麼事做,不如抄抄抄書,打法下時間,何況我也想做些批注,索性再抄一本。”
九王走過去拿起花容抄的紙頁,是女兒家常寫的簪花小楷,字跡漂亮秀雅。放下紙,牽過花容的手,有些涼,皺眉道:“抄書可以,但也要注意休息,手都涼了。”
花容抽回手,臉有些紅:“臣妾知道了。”
“殿下,王妃。”陸夏端了茶點進來,放在小桌又問:“殿下要在榕園吃晚飯嗎?”
“便在此處吃吧,做些王妃平日吃的就行。”
“誒。”陸夏行禮出去,房間裏又隻剩花容與九王兩人。
九王扶花容坐下,將椅背上的薄毯拉下來,細心給花容蓋上:“雖已是初春,但這裏不必大興暖和,離冷天過去還早著呢,你身體受不得寒,要多注意點。”坐在花容對麵喝了口陸夏拿來的茶,去年留下的上好的龍井,有些陳了“改日我傳個女醫給你看看。”
花容急忙道:“臣妾的身體是老毛病了,姑娘家多少都有點的,不礙事的。”
“瞎說,身體不舒服就要看,病者不避醫,怎麼能不看?既不是大事,那也讓她們來把個脈,求個安心總是沒錯的。”
“臣妾明白了,多謝殿下。”
“前幾日的事情……”九王欲言又止,華容看著他,等著下文,九王看著這張稚氣未脫的臉不知該如何開口,思索半天才道:“王妃莫要擔心這些事情,安安心心過日子就好,有些事情與王妃無關自然牽扯不到你和你的家人。”
“謝謝殿下。”九王說的很含糊,但是,但花容也明白九王的意思,花容眉眼彎彎,一絲笑容含蓄而明媚,九王之前看過花容端莊、羞澀、緊張、迷惘甚至憂傷,但這樣的笑容這是他第一次見。
前世,九王總是聽人說桃花眼的女孩兒是最漂亮的,她們的眼淚令人動情;她們的笑容讓人忘情,但他從未信過,這次他信了。他甚至想:算了,就這樣吧,喜歡就喜歡上吧。
“你還要抄嗎?”九王回神,問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