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將信紙鋪開提筆寫了兩頁,忽而歎氣將筆放下,起身走到前桌前,有一搭沒一搭的攪著手裏的帕子,思緒萬千。陸夏見狀放下手中油石,前去撫上花容肩膀,輕聲詢問:“王妃,怎麼了?”
花容歎氣道:“交代了又有什麼用呢?縱使繼母聽了我的勸,又豈是我們說走就能走的呢……”花容越想心頭越不是滋味,那雙動人的桃花眼蓄滿了淚珠。
陸夏見此有些心急,花容已經很久沒哭過了,這些日子眼見開朗了不少,怎麼一會兒就又回了老樣子,用幹淨帕子給花容拭去淚水:“王妃莫急。家裏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到時候跟羅總管說一下,能辦的他定能替你辦了。”
“哪是這麼容易辦的。”花容搖頭道。
“這不說怎麼知道呢?”陸夏還想勸慰什麼房間外傳來了動靜。
“可是羅總管他們?”花容問曰。
陸夏言:“奴婢出去看看。”
“一起去吧。”花容抿嘴道。
出去看果然是羅安,隨行的還有張家倆兄弟,易元清還有兩個花容不認識的。
幾人見來人是花容連忙行禮:“王妃。”
花容行半禮回禮,對羅安道:“羅總管,我今日是有事想請羅總管幫忙。”
羅安見狀笑的燦爛:“殿下走前特地吩咐過我照顧好王妃,王妃有什麼事情盡管提就行。”
“此事有些難做,我也不知該如何像羅總管開口。”
羅安見此回身看向眾人,幾人行禮離開,陳閔之卻愣著沒有動,章程拉了拉陳閔之的袖子:“憂重?”
陳閔之回神,上前半步又朝花容作了一個揖,試探問道:“恕臣冒昧,可否問下王妃頭上這雙蝶木簪是從何處得來?”
花容回道:“這本是我父親為我母親親手雕刻,奈何母親去世的早,父親便將這木簪給了我,好歹也算是個念想。”
陳閔之語氣有些激動,再問之:“可是大興陳水鎮的那個花家?”
這世間姓花的人並不多,陳水鎮隻有花容他們一家姓花的,見陳閔之問其略微有些驚訝,打量了一會兒,似乎在哪見過,但又想不起來了,還是點頭回應陳閔之的話,並不作聲。
陳閔之有些激動,章程從未見過陳閔之如此失態:“憂重?怎麼了?”
“花校郎是我當初與你說的我的那位恩師啊!當年若不是花校郎破格受我一殘破之人的當學生我怕早已在皇宮之中做了冤死鬼,哪裏還能在這裏站著。我去老師家上課還見過王妃,王妃常常坐在書房一角的小案上聽老師授課打瞌睡,不過王妃哪是才幾歲年紀,怕是記不得我了。”陳閔之笑了笑“能否問下問下王妃,老師如今過的可好?”
花容終於將此人與記憶對接,遇見古人有些開心,聽陳閔之詢問父親狀況又搖頭道:“父親早已經過世了,就留下我和我繼母跟兩個弟妹過活。”花容思索了一會兒又言:“我今日便是為我那家人來求羅總管幫忙的。”
陳閔之聽此有些恍惚,當今世道做官並不容易,他一個佃戶家的兒子讀書更是奢侈,沒有先生願意收一個佃戶家的兒子當學生,花成生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軌道,他從十歲拜師,花成生教了他九年的書,從未收過他的學費還時不時的倒貼自助他,十九歲他離開大興輾轉各地,想著有一天能功成名就再行恩禮,不想一別便是永遠,陳閔之望著眼前這個少女有些難受,這個孩子他以前抱過,花成生經常把她帶到自己的書房教她《三字經》,他在花家拜訪花成生時花容也常常粘著他問東問西,不想匆匆十年過去,當年可愛活潑的孩子已成了顧隨意的王妃。陳閔之是知道顧隨意的這樁婚事是怎麼來的,隻是他從未細問過,原來自己老師的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卻從未知曉,陳閔之忽感有氣沒提上來,彎腰猛烈咳嗽起來。
花容是記得兒時自己父親收過一個學生,可惜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雲遊各地去了,自己倒是忘了不少,隻記得這個哥哥身體不好,父親還時常感歎自己平生就倆學生,卻都是病秧子,但花容記得這哥哥的身體比自己還要差上不少,每到換季總是咳嗽不停,他離開後父親還常常跟她念叨幾句。花容想起自己兒時陳閔之對自己的關照寵溺宛若哥哥一般,有些感慨,又見陳閔之老毛病犯了,連忙問曰:“怎地又咳嗽了?過了這麼些年,還以為你好些了。”
陳閔之用手帕擦擦嘴角:“王妃……還記得我?”
花容笑曰:“忘了不少,但總歸還是有那麼些映像的,能進我父親書房的也就隻有你了。”
羅安、章程、陸夏見兩人莫名開始敘舊起來都有些不知所錯,羅安更是心亂如麻,不想顧隨意最倚重的謀士居然還和自家王妃有這麼深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