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往事,南柯一夢。
靜臥在床榻之上的孩童緩緩睜開眼簾,腦海間兀自昏昏沉沉,蘇醒之前的風塵碌碌,似乎至此再無半點幹係,頃刻間灰飛湮滅,杳然無蹤。
突兀的抬起一隻手臂,在半空中胡亂揮舞,但即使想盡全力去抓住那如走馬觀花,飛快逝去的模糊夢境,也根本是徒勞無功,很快,迷糊之際的少年頹然放棄,雙眼直的躺著,無神的怔怔愣。
“小弟,小弟,你,你醒了!”
仿佛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的喜極而泣,陌生而又熟悉的悅耳哭腔,在耳畔淡淡環繞,依然懸在半空中,孩童那有些冰冷的小手,下一刻,就被一雙溫潤滑膩的芊芊玉手死死握住,手心顫抖而又濕潤。
“祈安,你看著我,看著我,我是你的姐姐啊!”
小手被使勁晃動,淚眼婆娑的少女神色驚喜,急切呼喚著男孩名字,玉手間的溫暖漸漸傳遞。
“天啊!二爺醒了,二爺醒了。”
咣當一聲巨響,也不知某種金屬物體砰然落地,伴隨著尖尖的聲音響徹屋內。
‘小弟?二爺?’
被這一連串動靜悚然驚醒的男孩,大腦中慢慢回味著有些異樣的稱謂,一張好似親人的美麗麵孔映入眼中,沒等徹底神誌清醒,多日水米不進,虛弱不堪的身子竟有些承受不住,一下昏厥過去。
飄渺夢境再沒出現,沉睡的模樣變得平靜放鬆,也不知過去多久,孩童又一次緩緩蘇醒。
甜,甘美液體一點點被灌入嘴中,有些貪婪的任由瓊漿玉液慢慢滋潤著近乎幹涸的身體,一勺勺輕輕的抵到口邊,輕柔體貼的動作讓人由衷感動。
感覺到自己依偎在一具柔軟身子上,嗅著淡淡芳香,男孩緊閉著雙眼,配合的張開嘴巴,耳邊響起的鶯鶯燕燕之語,讓人聽得頭腦欲裂。
“哎喲,真是老天保佑,就說前兒個去上的香靈驗吧,大太太,那報恩寺果真是京城一等一的佛門之地,這才幾日,您看看,這就真的醒了,趕明兒個妹妹就去靜心叩,在布施五百兩白銀,為祈安祈福,求那佛祖保佑我長房獨苗早日康複。”
“真是多謝妹妹的一番好意,可不敢讓你破費,這銀錢自是由我來出。”
“看您說的,這一家人不說兩家的話,區區幾個銀錠子而已,又算得何妨!那好,就由姐姐出個大頭,妹妹不敢逾越,就出四百兩好了,一會兒就回去沐浴淨身,明兒個趕個大早,一定要搶上第一柱香,再讓那圓慧老和尚好好的祈安哥兒念念經,姐姐您看如何?”
“甚好,這一天天瑣事太多,真是半點空閑不得,一切就拜托妹妹了,隻要圓慧大師能持無上法力,護佑我兒,今生今世我願日日誠心禮佛,年年歲歲去報恩寺上香添油,四季布施衣物銀兩,不敢有絲毫怠慢。”
“既然兩位姐姐都為二爺祈福,那小妹也拿出三百兩體己出來附之尾翼,也算是妾身的一點心意。”
“嗬嗬,妹妹我可比不得這邊府裏的家大業大,不過為了祈安哥兒,也出個三百兩,這人多心誠的,也讓那圓慧大師親自上門,為祈安哥兒念個幾天的經才好。”
“既然幾位夫人要燒香還願,請大師念經,那奴婢幾個也一人出點份子好了,聽說那圓慧大師在京城德高望重,等閑不接見信徒的。”
“嗯,煙翠既如此說,那咱們姐妹一人出五兩好了,前些日子,婢子聽外頭小廝提過,那圓慧大師如今已是百歲高齡,現在別說是普通百姓,尋常信徒,就是那達官貴人,世家大戶,也根本請不動他老人家挪動玉趾,出來親自麵客。”
“哼,憑我堂堂英國公府,難道還請不動一個老方丈?不過這老和尚法力高深倒是不錯的,順便讓他為祈安哥兒驅驅邪,把那一身呆氣驅走才是正理,若能如願,妹妹我甘願掏出黃金一萬兩,為報恩寺的大大小小,一眾佛祖菩薩重塑金身。”
“喲,二太太今兒個真是好大的魄力!不過呀!卻用不著那老和尚過來,就憑我張家曆代祖先的保佑,也定能讓祈安哥兒平安無事,這嫡子長孫身上自帶有天生貴氣,這般金玉之體,可不是其他兄弟可比的。”
“姨娘這話說的好生無趣,二太太也是一番好意,金玉之體又如何?二爺的兄弟哪個又不是身體貴重了?唉,要我說也是天意弄人,當年那場惡戰,大太太非要跟在皇後身邊巡視城內,結果這天寒地凍的,生生苦了還在腹中的二爺,不但生下後身子虛弱,還有些癡癡呆呆,惹得老太太到了今兒個還埋怨我們大家,唉,隻希望二爺吉人自有天相,經過這場大病,能夠否極泰來,恢複神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