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分久別和暫別。
暫別無需多說,來日自有重逢之時;而久別,往往最是令人肝腸寸斷,又分為生離與死別。
生離,十年前林立就經曆過,從地球顛沛流離到域外,歸期無比漫長。
十年後,他再度與眾人道別,隻是這一次,歸期更加飄忽,有可能是暫別,隔天便能再見,也有可能是死別。
所以林立走在去春秋大廈的途中,步伐跟心情一樣沉重,心情跟上墳一樣沉重。
黑霧自腰間的瓷瓶冒出一縷,微不可見,凝成彈珠大小的丹朱的鬼臉,漂浮在傘底下。
“看來老夫錯怪你了。”
“我並不在乎你的看法。”林立的回應有些生冷,也許是因為今天的溫度不高。
“有幾成把握?”丹朱問道。
林立路過便利店,買了盒木糖醇出來,咀嚼著說道:“連對方底細都沒摸清楚,有個屁的把握。這麼跟你說吧,這一趟要麼輕輕鬆鬆,要麼咱倆九死一生。”
丹朱鬼臉瞬間布滿陰鬱,跟這天氣一樣的愁雲慘淡,雖然活了幾百年,但他顯然還是沒活膩。
“老子不去了!”
林立沒搭理他,自顧自往春秋大廈的方向走著。
一路過來,街上到處都被雨水衝刷得很幹淨,人也被大雨驅散得很徹底,幾乎要走上百米,才偶爾能見到兩三個在街上遊蕩的人,
這樣的天氣,誰都不願意出門,正適合光天化日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叫李建成的小崽子,好歹也是個嫡長子,對這些秘密難道半點不知?”丹朱知道這種時候說氣話,林立多半懶得理會,隻好說起了正經事。
“還嫡長子,你以為繼承皇位呢?”
林立沒好氣地譏諷,轉而換了語氣,說道:“就算是古代的嫡長子,哪怕是太子,坐上龍椅以前,也有許多關乎國本的秘密是接觸不到的。”
“況且李家老頭子,對他這倆崽子的態度,一向曖昧不明,太機密的東西自然忌諱。”
“他奶奶的,又要打場沒準備的仗!”丹朱罵罵咧咧,預感十分不妙,畢竟自己弄成現在的鬼德行,就是因為對付林立的時候,太過掉以輕心。
可惜時局逼人,根本也沒給他吃一塹長一智的機會。
林立糾正了他的說法:“能做的準備全都做了,而且做得極其充分,然後就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事實上這次的對戰當中,林家勢力相比李家勢力,已經是占盡先機,李世傑現在所做的一切,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全程被陳海石牽著鼻子走。
除了一樣,就是林立他們始終不知道,李世傑身邊究竟是否有保命的底牌。
“你見過哪個人下圍棋,勢均力敵的時候還能算無遺策?”
“老子不會下棋!”丹朱啐道。
林立和陳海石近幾日的忙碌,他縮在瓶子裏都聽得一清二楚,自然了解情況,但這並不妨礙他產生負麵情緒。
“那你這幾百來活得還真是夠乏味的。”林立調侃道,神情悠哉得很,不像要去決戰生死的人。
丹朱卻察覺得到異常,放在平時,這小子又怎會跟他個老鬼這麼沒正形?
相處幾十天,每天如影隨形,他也把林立的性子摸得挺通透,隻會跟親近的人不正經。
而跟他沒正經,就表示林立把他當成了親近的人——自投羅網,命懸一線了,並肩作戰的生死之交,自然算親近。
對付千年怨靈的時候,林立對他可遠沒有現在這麼坦率。
“倘若咱這回僥幸保住兩條狗命,你他娘的非得弄具上好的陽身給老子奪舍不可,好好補償老子!”
丹朱顫顫巍巍說道,就算最終有驚無險,他此刻被震出的心理壓力也不能白受。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找死的路上等死,太他娘的嚇人了!
“沒問題呀!多大點事兒!”
林立笑哈哈地擺出‘OK’的手勢,那叫個雲淡風輕。
此番狀況看在丹朱眼裏,更加心寒。
這龜孫子越是表現得無所謂,他就越是覺得,待會兒鐵定難覓生機。
……
“聽說沒有?董事長馬上有大動作了!”
“啥大動作?”
“嘿嘿,這你就不如我消息靈通了吧?等著明天看報紙,林氏集團的玉石公司和房地產公司,要遭殃了!”
“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要我說林家那公子爺啊,就是個二愣子,也不掂量掂量林家現在幾斤幾兩,居然敢揍咱們新董事長,這事兒擱誰誰能忍?”
“我靠!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這種事哪能到處宣揚,你別是個傻子吧?對了,這事現在還在秘密允許,你可不要大喇叭似的拿出去說,萬一讓林家聽到消息提前準備,壞了董事長的大事,就等著吃屎吧!”
“廢話,這麼大的秘密,我怎麼可能亂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