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通宿,林立相信鄒古對自己應當是毫無保留,回到房間後,鬧鍾飄過鄒古說的那幾個名字,自顧自琢磨起來。
江南娛樂,身為演藝界大佬級公司,是國內唯一能跟京都那家盛京娛樂比肩的巨頭,同行業中響當當的翹楚,所以旗下自然也簽了不少響當當的一線大腕,從歌星到影星再到電視劇的高人氣演員,能排在一線的總共有十七人,而準一線的更是好幾十個。
鄒古自認處世還算溫和圓滑,跟這些人的關係都不錯,就算沒交情也肯定不至於有要命的深仇大恨,要說他在生活或工作上得罪過誰,伸出巴掌就能數完。
“都不是劇組裏的人。”
逐步理清頭緒,林立眉頭輕皺著,沒法覺得輕鬆。
叮咬鄒古的降頭蟲子,分明就是有人帶到片場放進他衣服裏麵,既然想要他死的人不在劇組,必然就有劇組內部的人員當內線。
或者,鄒古給出的幾個有嫌疑的名字,幹脆就沒把真正的黑手包括在內,雇南洋邪派下降頭的還另有其人,而這個人甚至可能就在劇組裏。
林立當即下床穿了鞋出門,到酒店二樓把正在熟睡中的麒麟幫管事喊醒,交代他去找拍攝場地的負責人,調取白天的監控錄像。
緊接著,又打通陳海石的電話,讓他針對派人查出褚亮最近是否有跟南洋人接觸過。
“見麵或者別的方式聯係,總之隻要是南洋人,就查他見完南洋人之後,又見了誰。”
“我記得你說過不用深究,怎麼現在改口了?”陳海石問道。
林立半闔著眸子:“因為事情已經惹到劇組來了,不處理幹淨,以後會生出什麼別的枝節,誰也說不準。”
他是不會在薩城停留很久的,等蕭破軍忙完唐城的一應事務過來接棒,他就該考慮動身去龍虎山了。
這種表麵平靜的日子,他屬實過夠了,幾個月以來沒有一天不提心吊膽繃緊神經,就怕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會又突然蹦出來個化神後期乃至渡劫期的老怪物。
進了龍虎山,成了養丹苑長老的真傳弟子,當初怨靈口中的兵主想再出手,至少要忌憚天師道的威嚴。
雖說末法時代的地球修真者,都遠不及古時候那般仙氣飄飄,但天師道道統正宗的地位,仍然大馬金刀地擺在那裏,隻要還沒破鏡飛升穿透大氣層去域外,就沒有修真者能不看龍虎山的臉色。
這點林立篤信不疑。
陳海石應允了,轉而問道:“陽小姐已經到了薩城,聽說你沒去接她,把人家扔在了機場?”
“是。”
林立很耿直地承認。
“你倒是回答得幹脆,薩城那麼冷的天兒,我看天氣預報今天好像還下雪,把一大姑娘扔在機場,可有違你平常正直的作風啊。”陳海石隨即說道,語氣有些像是難得的開玩笑。
“大侄子,你是個極聰明的人,不必我說也應該了解我的難處。”林立半笑半哀地說道。
陳海石說道:“做任何事都不可急於一時,你隻盤算著怎麼對待陽小姐能顯得自己態度冷漠,但陽老爺子的感受終究還是要考慮的。”
老陽家人丁興旺,到陽群芳這一輩幾個叔伯膝下都是兒子,全家上下就她這麼一個女娃,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真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當家做主的陽錦秋,更是對自己這活潑嘴甜又機靈的乖孫女疼愛得緊。
而就在今天,整個陽家唯獨的一顆掌上明珠,正被林立丟在薩城飛機場吹風看雪。
“老爺子怎麼說?”
“你認為還能怎麼說?”
陳海石似乎隔著電話在吃泡麵,動靜感人,稀裏嘩啦的。
林立澀澀地苦笑一陣:“沒罵我吧?”
“你想得倒是挺美,老人家本來挺欣賞你的,就因為接了孫女兒一個電話,跟我爹圍棋下到半局正要大開大合酣暢廝殺的當口,氣得吹胡子瞪眼,直接棄子回家了,臨走還踹了門。”陳海石幹巴巴的聲音,形容起當時的場景卻繪聲繪色。
林立很容易地就自行腦補出了那幅畫麵,擰著眉頭:“軍人出身脾氣也不至於這麼壞吧?”
以前陽錦秋給他的感覺,屬於老而彌堅精神矍鑠的類型,行事作風說話語氣都一個勁的爽利幹脆,但胸中有城府,十分喜怒僅有兩分形於色,所以脾氣並不暴躁。
按照林立起初的料想,自己把陽群芳晾在機場不管,陽錦秋不悅是一定的,但最多隻會親自打電話找他要個說法,願意接便接到身邊,不願意接便把孫女給人家送回唐城,斷然不可能翻臉發火,更不應該對著陳青玄止局踹門。
情緒作祟遷怒於人,皆是下乘匹夫所為,陽錦秋絕非匹夫,即便是,也應該是上上乘的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