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以為李世傑看到自己,多少應該驚訝一下才對,到頭來,他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同齡人的定力,人家連半刻愣神都沒有,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你來這裏,是有什麼事?”
李世傑問道,
“總不能是來看望老友的。”林立答道,覺得有些可惜。
他給李世傑的那杯咖啡並不幹淨,裏麵加了五毒教的秘藥,喝下去之後,隻需兩息時間便會徹底喪命,那樣的話,他自然樂得輕鬆,而且毫無痕跡。
以凡俗世界的科技眼光,屍檢結果隻會是李世傑離奇死亡,查不出任何死因。
換句話說,年紀輕輕就壽終正寢了。
雖然聽上去很奇怪,但這是法醫能給出的唯一解釋,跟林立半毛錢關係都沾不上。
然而僅僅因為味道不對,他的捷徑就這麼被阻斷了,第一個計劃宣告破產。
李世傑暫時擱置手頭的工作,自己動手,到秘書的辦公間磨了新的咖啡,用新的杯子裝好,然後又回到椅子上。
“以林先生的為人,不會對無辜的人下死手吧?”他問道,進了秘書辦公間,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見趴在桌上的甘如薇。
林立未置可否,仰頭將微澀的飲品喝淨,隨手把杯子扔在地板上,慢慢起身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住身體,微微前傾地看著李世傑,默不作聲。
被他扔掉的咖啡杯,質量還挺好,沒摔碎。
“時局微妙,你親自來見我,動機很容易猜到。”
李世傑淡定地喝著咖啡,暖流透入腸胃,能夠振奮精神提高大腦的敏感度,想事情也格外敏銳。
“也許,你頭腦冷靜下來以後,終於明白了自己當初的魯莽,所以特地過來道歉?”
林立唇角輕揚:“這種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李世傑不急不緩,又說道:“那就是你察覺到了潛在的威脅,所以來跟我講和。不過我覺得,應該是陳海石察覺到的,你很聰明我不否認,但勾心鬥角方麵並不是一把好手。”
“這次倒是猜對了一小半。”林立嘴角笑意猶存。
“看你的樣子,我猜中的應該是前麵的一半。”李世傑神情驀然變得低沉。
“李家這些舊黨,清除起來是項挺浩大的工程,你坐在林氏總經理的位置上,多少能懂一點這方麵的問題。企業越是龐大,想要徹底換血就越是費時費力。”
“李董是打算跟我談談企業管理的經驗?”
林立發現自己著實搞不懂聰明人的腦回路,說著說著怎麼就跑題了呢?
李世傑予以否定,說道:“我在用委婉的方式,抱怨手下人辦事不力,不過歸根結底,還是陳海石太難對付,進了你的麾下,屬實是件讓人既惋惜又頭疼的憾事。”
“平心而論,倘若沒有陳海石,其實李家最近做的手腳,已經算是掩飾得非常完美了,幾乎無聲無息。”
林立抬眼望了望書架上的石英鍾,他進入春秋大廈的時間,將近有二十分鍾了。
這段時間裏,他神識全開,輻散到最大範圍,除了規避途中的攝像頭之外,還在跟丹朱合力尋找修真者的蹤影,可是並沒有得到收獲。
就仿佛,春秋大廈內根本不存在修真者。
莫非真的是自己多慮了?林立這樣想著,但一顆心還是無法踏實,若是真的進展如此順利,反而顯得詭譎。
“到底有沒有,出手一試便知。”瓷瓶中的丹朱對他的顧慮感同身受,以神息術說道。
“我也是這個想法。”林立回應道。
反正已經連赴死的打算都做好了,與其老是懸著一顆心,不如痛快些。於是他一拳砸碎實木的桌麵,十指縈繞著纖弱光芒,真元流淌。
“你所說的都無關緊要,我今天過來,不是跟你求和,更不會跟你賠禮道歉。”
“那是……殺我?”
李世傑瞳孔微縮,不需要多猜,對方這副氣勢就看得出來。
林立沒有多說,身形猛然彈起,越過寬桌,右手拳頭之上的真元已然濃烈,肉眼可見。
原本白色的真元,浩然真純,此時卻幽綠得深邃,如妖如魅——這是他花兩天時間,從丹朱那裏學來的法術,也就是五毒教最喜歡對凡人用的那招。
離魂爪。
招數很是陰毒下作,但用在李世傑身上在合適不過了,死後從肉身上根本找不出任何損傷,也就不會有多餘的後顧之憂。
這一爪,李世傑絕對避不開。
叮!
不知從何處莫名響起一聲清脆,李世傑確實沒躲開,但林立的離魂爪也沒能印在他的腦門上。
“果然還是有修真者!”
林立身形迅疾後退,倒飛出三四米落在地板上,神情鄭重。
丹朱也不在瓷瓶裏繼續藏匿了,漆黑的魂身悠悠飄出來,神識外放警惕地注視著周遭,花白的眉頭緊皺成了川字型——真正令他感受到威脅的,不是某股強悍無匹的威勢,而是他根本察覺不到敵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