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街人流來往並不熙攘,古玩畢竟屬於小眾愛好,比不得那些商業街和坊市的熱鬧紛繁,所以林立站在人群中,其實很顯眼。
身材頎長且身段標致,加上一張不吹不擂實在俊朗的麵龐,撂進人群中不是那種立馬沒影的類型。
李清明一開始就看見他了,也認得近來風光正盛的林家大少,故意沒打招呼。一則李家勢大,比擬當年的林家或許有所不及,但今非昔比,死灰複燃的林家放到李家麵前,就猶如蚍蜉見巨樹,他得自持身份。
二則,林家與李家昔日的恩怨,整座唐城無人不曉。
林立當初掌摑李世傑的事情,李清明是有所耳聞的,由此可見這個年輕人脾氣暴躁,加上手裏有些功夫,能不惹自然盡量別去激怒。
不過他最關心的,還是麒麟幫治下那位極其能打的紅棍。
李清明救侄兒心切,來得匆忙不及打聽那位紅棍是否在附近,如果在的話,自己擅長耍小洪拳的保鏢未必是對手。
“我眼拙,沒立馬瞧見林公子,請見諒。”
發覺沈大林眼神往靠山身上移,李清明決定先發製人,頗具斯文的拱手,向林立問了聲好。
林立有些詫異,沒料到李家的人會對自己如此客氣,跟以前在金煌大廈的待遇簡直雲泥之別,不禁懷疑暗中吞並李家的事是否走漏了風聲。
轉念他就拋卻了這個想法,按陳海石縝密的行事作風,絕不會允許意料之外的消息泄漏,而李建成能力同樣不弱,與林家的合作尚且處於蜜月期,沒道理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那麼李清明的客氣,應當源於別的理由。
林立心中有數,衝對方輕輕點了點下巴。
“沒想到林公子年紀輕輕,竟然對古玩有興趣,正好,我那兒有幾件小玩意兒,稍後差人送到貴府上,供林公子把玩一二,當是見麵禮了。”
李清明舉手投足都很有章法,跋扈歸跋扈,但禮數秉承了商人世家傳統的周全。
林立再度點頭,說了聲不鹹不淡的謝謝。
李清明頓時斷了詞,不好接話。他以為這人盡管年輕,好歹也是林家的種,說話做事天生就該會的,不料連句無功不受祿都沒等來,隻有句漫不經心的道謝。
沈大林見狀,暗自冷笑不迭,早就聽說林家大少不是沒器量的庸才,但為人處世那套虛偽功夫粗淺得沒眼看,今日果真見識到了,爽得不能自已。
“隨便丟點好處就想禁住林公子的手腕,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美。”機不可失,他抓住機會奚落李清明道。
李清明心頭有無數個麻買批想說,礙於傳說中的麒麟幫紅棍還沒摸清楚位置,隻好忍了吃虧,臉上維持著微笑,對林立說道:“現在我們要處理點私人恩怨,看這姓沈的跟林公子似乎也不親近,可否請林公子給幾分薄麵,莫要插手,站在旁邊看著就好?”
“不行。”
林立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不早了,於是有些不耐煩,想趕緊再多逛兩圈,回答得生硬。
李清明眼神下藏著陰鷙,但還勉強撐著和顏悅色,問道:“那照林公子的意思,是要強行插手了?”
“沈先生是我請來幫忙過目的,我管這事兒不叫插手,依我的意思,這件事到這裏就該結束了。”林立說道。
“那要是結束不了呢?”李清明又問。
林立掰響食指指節,滿臉怠惰漠然:“我說該結束就肯定能結束,別多話。”
……
……
好多人都聽說林立很狂,但僅限於所謂的高端層麵,市井當中的絕大多數人,知道林家是什麼,可能卻不知道林立是誰。
於是當南宋街圍觀的過往走客和攤販們,聽到那句話從林立嘴裏冒出來的時候,心裏大概想著這小子說話真鬥膽,不怕風大閃舌頭。
或者覺著這小子恐怕離死不遠了,南宋街不常出人命,不過李清明有弄出人命的本事。
沈大林算是局中人,對林立的風評不耳背,所以覺得林家大少端的是威武霸氣。
口咬雪茄站在另一邊的李清明,則恨得牙癢,敢在寶昌大道地界對自己如此狂妄不講理的人,屬實沒幾個。
“爺,怎麼辦。”
甩飛刀的矯健男人已經替賣貨郎鬆綁,回到老大身邊,一臉如狗的恭敬忠誠。
李清明眼底厲芒明滅,最後將雪茄摔在地上,下了狠心:“讓林公子多留點深刻的記憶,記住下手把握好分寸。”
事情到這一步,他懶得再計較體麵不體麵了,既然極其擅鬥的紅棍不在場,欺負下林家少主又有何妨。
他並不避諱自己不敢弄死林立的事實,李家雖然不怕林家,但他的級別不夠,說不得弄出大動靜,上頭做主的老年人和奪回嫡位的李建成,恐怕不會太介意棄卒保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