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心裏像是被貓撓了一樣難受,又酸又疼。
小時候不懂事,是唐城裏的頭號大紈絝,是人都隻能遷就著他,敢怒而不敢言,他也從來沒感到過歉疚。
直到林震天開始資助韓玉,空蕩蕩的屋子裏,終於多出了一個姐姐,林立內心其實是十分珍惜的,就好像上天知道自己沒有母愛,所以送了一位大幾歲的女孩子來他身邊。
可惜本性難改,他始終那麼囂張,暗地裏看見韓玉數度抹淚,隻能噘著嘴對自己無可奈何。
當然可以慢慢學乖,可在小孩子的世界裏,自己從小霸王變成聽話的鼻涕蟲,是一件很沒麵子的事。
好在韓玉性子溫婉如水,命運的淒苦都嚐過了,尖牙利嘴的毛孩子自然也能百般忍讓。而那毛孩子大概也是漸漸玩熟悉了,雖然依舊跋扈非常,但好歹是收斂了許多。
隔三天兩頭地吵吵嘴,毫無血緣的姐弟,關係卻日漸親近,而林立也曾為了韓玉,跟來自京都的熊孩子鬥毆鬥得鼻青臉腫。
不過從開始到最後,溫柔這樣的字眼,從來不曾在林立對韓玉的態度裏出現。
“姐,我會對她好的,也會拚了命的對你好,你別這樣。”二十歲的林立突然很委屈。
他好久之前就以為,天道昭彰太上忘情,踏入修真者的門檻,自己眼裏便隻有愛恨生殺,再不會冒出凡人的瑣碎情感。
原來他錯了,修真者也不過隻是眼界高些的凡人罷了。
“我這次回來以後,都沒對你凶過了,萬事都聽你的,生怕你受委屈不高興,還不夠溫柔嗎?”
“……”
“好啦好啦,小立現在這麼乖,是姐說錯話了,你不會在那邊哭吧?”韓玉也心酸,聽著電話裏的聲音自責不已。
始料不及的是,蠻橫不講理的弟弟,遠行之後歸來,莫名其妙變成玻璃心了,於是隻好哭笑不得的哄著。
姐姐哄弟弟,天經地義的家常。
時間仿佛驀地穿越回十年間,林立頓時紅了老臉,旁邊戴著耳機跟爺爺彙報情況的馬尾辮,拿眼神輕撫而過,很茫然。
韓玉過後,接踵而至的陳強、林影、徐建義,在張全英帶領下,幾個徒弟也紛紛鬥膽,對著師父連恭喜帶消遣,那局勢讓林立都有了幻覺,以為自己不是秀了個恩愛,而是結了個婚,剛剛完成人生大事。
“你爺爺的,八方來賀的節奏啊!”他盯著愣生生被耗完電量無力關機的手機,感覺壓力極重。
剛剛衝到能開機,蕭破軍的電話便恰逢其時又打過來了,林立無奈地看了一眼還在跟爺爺沒玩沒了絮叨的馬尾辮,咬了咬牙接通:“你不會也要來跟我道喜吧?”
在林立的認知裏,蕭破軍心性早就被殺伐磨得冰冷,對男歡女愛的風流韻事素來不感興趣。
“不是。”
蕭破軍還是那麼低沉且渾厚的性感嗓音,充滿男人味。
“那是?”林立大概料到了,而那邊也不出意外的,說了那句話。
“我想親自跟你確認一下,現在看來是真的了,不過我要提醒你,別三心二意,有了新人忘了舊人。”
林立笑了笑,問道:“你覺得我是那種人麼?”
“你不像那種人,所以我隻是站在韓玉發小的立場上,象征性的提醒一句,不是警告。”
蕭破軍說道,其實心平氣和。
身上有殺氣的男人,講話未必有殺氣。
“而且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如果真有做負心漢的意思,我警告了也沒用,但我還是願意拚著去死,也要咬掉你一塊肉。”
“你他嗎這是威脅!”
“不耽誤你柔情蜜意了,海石大哥還等著給你打電話,就先這樣吧,拜拜。”
“等等!你現在講電話都知道說拜拜了?”
林立記得蕭破軍最早的時候,掛電話從來不會打招呼,他們掰了很久,對方也隻是偶爾記起,會說句再見。
然而他的驚喜石沉大海,蕭破軍做事向來幹淨利索,掛人電話也是如此,回答他的隻有陣陣忙音。
音樂鈴聲隨後而至,陳海石也打過來了,不拋世故地寒暄,問了幾句談戀愛滋味如何,林立實話回答,對麵則傳來一聲年輕真好。
之後,按陳海石的作風,自然又是繁長的利弊得失,好壞算是把先前就差張燈結彩的喜慶氣氛吹散了。
唐城之事都在掌握當中,風雲集團的產業已經吞下八成,其餘兩成性質特殊,以合資的形式,掛進了林氏集團旗下幾家空包公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