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邊那群人也進行著相似的對話,不過選擇截然相反,他們決定繼續深入。這些人顯然受過專業訓練,機器被屏蔽信號無法使用,他們用起了較為原始的方法:隊伍成豎行排開,每個人從背包裏拿出一串長繩係在腰上,繩子後擺拖在地上。
林立看了幾分鍾才看明白這麼辦法的精妙之處,那些繩子都是標準長度,一條接一條,可以丈量距離。
眼睛可以說謊,但繩子不會,無論路怎麼變化,它始終都是那麼長。
這群人時不時回頭望一眼繩子,隻要繩子是直的,就說明方向沒有繞彎,而隻要計算出繩子的固定長度,就能準確對照地圖上的比例,從而一步步找到目標地點,也就是林立此時所在的那棟居民樓。
“厲害了!”
林立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確認自己位於地圖上哪個位置的,但他相信,如果隻是普通的鬼打牆,按照這個方法慢慢摸索,即使時間漫長些,這些凡人最終一定能走出迷境。
他記得小學老師好像教過,失去方向的時候一定要從環境裏定下一樣參照物,這些人就比較牛叉了,自帶參照物。
科技在進步,普通人對科技的依賴也越來越深,但本質上,一旦脫離了科技,今天的人類其實弱小得可憐,而隻有這些學在身上記在心裏的技能,才叫真本事。
越是粗糙拙劣的辦法,往往越不容易出差錯。
林立暗暗記下了用繩子丈量距離並且辨認方向的技巧,或許有一天他自己也能用得上。
當然,感慨歸感慨,現實歸現實,今天闖入陣中的兩批人,都不會舒服,西邊那群想撤出廠房區從長計議的人走不了,南邊那群堅持前進的人,也到不了。
如果凡人都能如此輕易的擺脫控製,那他當初壓根兒就不會指望九曲盤林陣。
“老大,這地方太古怪了。”
捆著繩索的一行人再度迷失方向,或者說,他們沿著筆直方向,走出了一個圓,回到之前曾經到過的地方。
“再試試。”
領頭人鎮定心神,並沒有氣餒,直到兩個小時以後,他們又回到這裏。
“要不然先離開這鬼地方吧,叫人開挖掘機來,直接把這些破房子推了。”有人建議道。
帶頭那人搖了搖腦袋,麵色深沉:“我們已經被完全困在這裏,不能向前,恐怕也不能後退了,想離開很難,隻能等人來搭救。”
相比這支隊伍的覺悟,從西方闖入九曲盤林陣那支隊伍的人,有點後知後覺,幾百米的路途走了幾個小時沒到盡頭,才反應過來這是個進不來也出不去的地方。
“隊長,咱是不是涼了?”
“嗎的我就知道打頭陣的沒啥好事,說得好聽是叫我們探探路,這不就是先來當炮灰的麼!”
“別慌!”
那名隊長壓下開始亂起來的氛圍,盡量使自己思維清晰,以便接下來每一次判斷都最接近正確。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被雇傭者吹得神乎其神的特異人士,是真有神奇之處。
但他仍舊不肯信邪,思索片刻後,帶領手下找到一座能爬上房頂的高樓。站得高才能看得遠,視野開闊了,或許就能找到出路。
他的想法是很好的,現實比較殘酷。
事實上在他做出決定的時候,就覺得事情大概不會那麼簡單,當一群人登上房頂,眼前的景象很好的印證了那股不詳的預感。
從地麵朝上看,秋高氣爽暖陽高招,一片天青雲白,而從房頂打望,氤氳濃霧遮掩著所有建築,香榭亭台閣樓,優美如畫,宛若仙境。
如此美麗的景致,卻並不能讓他們的心情變好。
低頭看去,腳下踩著的根本不是房頂,而是一條寬闊平坦的大馬路,前方有座橋,下了橋便能到外麵自由的世界去。
沒有人敢在這條寬闊大陸上邁出第一步,他們迷路了不是傻掉了,當然曉得一切都隻是幻象。
踏出去,立馬就會從二十多米高的廠棚頂上掉下去,運氣壞的遇上塊石頭,腦漿都能摔出來。
“涼了,徹底涼了。”
“大仙!大仙呐!我們就是吃了午飯出來散個步,誤入您的風水寶地,您趕緊收了神通放我們走吧,回去我給您燒香。”
空曠中回聲陣陣嘹亮,並沒有得到應答,這人等了幾秒,罵道:“驢草的,敢情是成心想吧咱困死在這兒,咋辦啊隊長?”
隊長抽著煙蹲下,斬釘截鐵的吐出一個字:“等!”
除了等,他們再沒有任何辦法了,哪怕想順著廠棚爬回地麵,也成了奢求。
之前在地上的時候還隻是迷失方向,現在到了房頂,眼中全是幻象,便連視野都丟掉了,都不知道往前踩一腳是棚子還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