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老鄧頭(1 / 2)

每個人都有是非觀,但真正分得清是非的人不多,不僅需要態度,更需要智慧,畢竟世界上很多是是非非都似是而非。

“林施主,此處便是養丹廬。”

還是昨天帶他們進門那名中年道士,領著林立到一座環形拱門的院落前。

“有勞。”

林立點頭致謝,然後那位道士便獨自離去。除了昨晚與林立爭辯貧窮與清貧的時候,這位道士似乎一直不怎麼愛說話。

“養丹廬。”林立望著拱門上方,這處別苑在修真者有著極大的名氣,在天師府內,卻半點不顯眼,低調得很,連個苑名招牌都沒有,也不向前來上香祈願的遊人開放。

並未直接進去,林立繞著石拱門來回緩慢踱步,思慮深重,生生繞了半個多時辰,才拿定主意邁步跨過那道門。

院落處於整座天師府西南角,茅草結廬,偏僻也幽靜,不見服侍生活的小道童。

咚咚咚!

林立敲了三下門,不輕不重,隨後門裏邊便傳來一道聲音:“進就是了。”

呃……

天師府最德高望重的太上長老,連掌教天師見了都得低聲下氣,林立想著,即便不是位仙風道骨的老神仙,也該道法天成瀟灑自在才是,結果這聲音聽著,老邁無力間怎麼透著一股子憊懶勁兒?

別是個老流氓吧?

林立突然有點擔心自己被坑,小心翼翼推門而入,隻見正廳中央擺著座齊人高的三腳鼎,左側是雕欄與珠簾子隔開的一間小室,放了方桌和板凳,右邊則是臥室,有木衣櫃和一張大床。

床上坐著名老人,白發蒼蒼,稀亂地頂在腦袋上,惺忪睡眼還有些睜不開,嘴角更掛著未幹的口水,渾身衣衫襤褸不堪。

“呼,昨夜打坐冥想,進了物我兩忘神遊太虛的妙境,不覺忘了時辰。”老者揉著眼睛說道。

林立滿頭黑線,這模樣還在裝什麼高人,你丫分明是剛睡醒!所謂物我兩忘神遊太虛,說得好聽,不就是睡過頭了麼?

“那什麼,要不您再冥想一會兒?”

林大少轉身準備走出屋子開溜,預感果然沒錯,這老頭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高人,就是在龍虎山仗著資曆輩分吃閑飯的。

“小友且留步。”

老人抬手叫住他,然後雙手結了個合字印,盤腿放於丹田處,古井不波。

來都來了,林立覺得還是沒必要撕破臉皮,便頓下腳步望過去:“長老還有何事?”

“受累,替老夫打盆水來洗把臉。”

“……”

林立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脾氣變這麼好了,替老頭兌好溫水,連毛巾都給擰幹淨了遞到手邊,然後又去膳房弄了碗冷粥和涼菜端過來。

讓這老犢子吃完老子就下山!

心裏拿準了念頭,他咬咬牙決定一刀兩斷,否則在龍虎山上待三年,自己非得被調教成傭人不可。

“長老,酸豇豆沒了,蘿卜您湊合吃點。”

端著托盤進屋,林立招呼一聲,隨便一眼瞥過去,整個人卻呆住了。

老頭子已經把自己拾掇幹淨,亂糟糟的頭發以發冠束好,容顏雖然蒼老談不上不怒自威,卻也勉強看得。

衣衫整齊,墨黑道袍加身,邋遢老人搖身改頭換麵,渾然一派正氣。

“老、老鄧?”

林立驚訝的不是老人形象上幾乎顛覆的改變,而是頭發理清後,露出的那張臉。

“哈哈,隔了十年,你個小胖墩兒還認得老夫,我心甚慰啊!”

離陽長老床榻上端坐,精神頭極好,玩笑似的口吻說道。

林立忙不迭把餐盤丟在桌上,一陣疾步走到榻前,伸手便揪住老人鬆垮的臉皮揉捏拉扯起來:“我靠!你還真是老鄧!你啥時候成龍虎山的太上長老了?”

他是認識眼前這位老者的,或者說得嚴謹一點,他認識這張皺紋縱橫的老臉,而且關係還挺熟。

“行啦,咋說也是在天師府,給我點麵子,萬一讓誰看去了,你讓老夫這太上長老以後還怎麼混?”

離陽長老猶如被調戲的良家小姑娘,掙紮著推開那雙不老實的手,繼續手抱拂塵坐在床上道貌岸然,絲毫不存當年哄騙年幼林立出錢,請他去怡保園找花姑娘的流氓氣息。

林立看了看沒關的房門,發現這地方好像是不適合動手動腳,腳下一勾,扯了個凳子到屁股底下,坐著看向麵目熟悉的老人。

自己與之相識,是在十年以前,那會兒林家仍是屹立唐城的商業霸主,而他則是唐城貴族小學的學生,跟學校裏那些老師同學都搞不攏,唯獨跟保安室裏一位光棍老大爺臭味相投。

保安大爺姓鄧,真名不詳,林立隻知道他外號叫鄧大軲轆,不過這並不影響老少忘年交的感情,那會兒林立在學校的惡作劇,八成都是老鄧頭出的主意,好些個罵人的髒話,也都是這老不正經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