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左手覆蓋在盒子上,黃帝外經瘋狂運轉,拚命煉化吸收著金色丹藥裏的靈力。身體仍然保持那個姿勢,癱坐在地身影佝僂,背對著麵色黢黑的漢子,和木車上奄奄一息的皇甫老頭。
皇甫容甲有過那麼片刻的猶豫糾結,最後想清楚了,便當機立斷逃得幹脆,跑起來前腳打後腳,速度飛快。
他還年輕,從他不經常鍛煉,卻能在求生欲的驅使下,跑出那種速度就能看出來,若是個中年人,一定跑不到那麼快。
而年輕就意味著,他還有很長的一段未來,並且他是一個沒經曆過生無可戀級別重創的人,於是那段未來便顯得尤其值得期待。
生命很珍貴,皇甫容甲想活著,實屬是情理之中,哪怕為此,他放棄了另外一部分可能性,譬如皇甫老爺子這次沒死,表麵上或許沒有波瀾,但他第三輩繼承人的身份,怕是要就此失去。
但是凡事有得必有舍,命在才有無限可能,命沒了便什麼都是枉然,皇甫容甲並不覺得自己是薄情寡性之人,他欽佩且愛戴自己的爺爺,並且有著風雨同舟的孝順,隻是他不明白,老爺子寧死不肯走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麼。
所以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地跑,撒瘋地跑,跑回海邊的宅子裏,開車回家通知所有應該通知的人,趕緊做好部署,以防複仇心切的林立殺上門來。家族裏倒是供奉著幾名修真者,但看樣子在林立麵前都隻能是廢物,一旦擋不住,煊赫近百年的皇甫家族,恐怕今夜就要雞犬不留。
殺紅眼的人是無所顧忌的,這一點,縱使沒見過幾個亡命之徒,皇甫容甲心裏也有數。誰也保證不了,那個時候的林立還會保持理智清醒。
被人往死裏整了,誰還能清醒得了?
九月涼爽的秋夜裏,皇甫容甲跑得麵紅耳赤,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潤濕透,本來長相就不是很優秀,此刻更是半點風度也沒剩下。
好不容易活著跑回海邊,他片刻沒敢停歇,直奔進地下車庫,挑了輛性能最好的跑車,點火加速,衝出海景房上公路,一腳油門踩到底,那輛法拉利便化作黑夜中的一道紅色流光,飛馳穿梭往北而去。
……
……
“你怎麼不繼續砍我了?”
林立終於從金丹裏吸夠了靈氣,氣海雖未飽滿,但起碼有足夠他活動的真元了,於是收好盒子站起來,轉過身,臉上是並不常出現的陰鷙表情。
皇甫容甲猜得很對,他有著一副睚眥必報的臭脾氣,在某些方麵,絲毫沒有所謂隱忍的習慣。
好心不計前嫌來給人幫忙,結果遭了場要命的暗算,這樣他若是都能寬宏大量,根本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
任何想要他命的人,他都會反過來想要對方的命,區別隻是在於,目前打不打得過。
當初在青丘,白帝的幾道聖旨,看起來都像是在把他往死裏弄,他忍了,因為白帝並不是純粹地要讓他死,其中深有用意,但更多的原因還是在於,他深知自己鬥不過白帝,深知在那座帝城當中,他若真起了殺心,根本連白帝的麵都見不到,就已經被城中修為似海的老妖怪給誅殺。
今天他不必忍一口惡氣,因為院子裏還能喘氣的兩個人,不過是抬腳就能踩死的螞蟻。
首先要殺的,便是這砍了他六十幾刀的黑臉男人。
渾身光芒斂去,這時候的林立,麵對區區的暗勁期武者,已經不必再用金龜訣裝王八。
“我知道你很想殺我,你也可以殺我。”
黑臉男人開口講話了,眼中沒有對於死亡即將降臨的惶恐,深邃平靜,平靜得甚至顯得有些呆板。那是早就做好喪命準備的安之若素,做軍人的,尤其是時常經曆戰鬥的軍人,若是沒有接受死亡的慷慨,那根本就不合格。
匕首掉在了地上,黑臉男人直接放棄無謂的抵抗,淡漠說道:“我肯定攔不住你,但你最好想清楚後果,我的命賤,死了也就死了,但老爺是華夏的頂梁柱,就算起了私心對你下毒手,你也該為這個國度考慮考慮,還有你身後的家人朋友,據我所知,你不是孤家寡人一個,如果老爺死在你手裏,朝廷不會視而不見。”
若幹年前開始,黑臉男人就和眾多兄弟一起,組成皇甫家主近衛團,自那時起,他們真正的使命就變得很單一,便是保護皇甫家的家主,要老人家性命無虞。
而現在,他手裏引以為傲的匕首,已經無法完成使命了,於是他隻能用別的辦法,來做成那件事。
他知道這番話說給一個險些被害死的人聽,是多麼的可笑,但他必須要說,換個角度來想,這不僅是為了保住皇甫老爺的性命,也同樣是在為林立著想。
“有理有據,可惜我聽不進去。”
回答他的話語響起,聲音並不遙遠,就在黑衣男人說完的瞬間,林立再次展示了砍斷灰衣老人的瞬移能力,閃爍到了他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