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中的一座城,城裏所有人都覺得玉輦上格格不入的白衣少年,大概是嚇傻說胡話了,即使青雲見心也歉疚的覺得,此人頭腦恐怕不太正常。
少年氣息極強,劍意濃烈衝頂而出,置於同輩之中確為罕見的天才,將來躋身周寒衣、袁騎牛之流也並非妄談。
但他到底隻是化神期。
而看似遲暮邋遢的同款白衣的老人,在渡劫期層麵也是強到令人發指的存在。
化神與渡劫的差距不言而喻,少年與老劍聖,則根本沒有任何可比性,口出狂言,怕是不但裝不出奇效,還會激怒老者枉送性命。
劍修,可是出了名的快意恩仇,多的是不計後果的瘋子,瘋到極致者,為了圖個勞什子心念通達,一劍斬殺生身父母的狂士,修真史上也不是沒有過。
“你的劍意不錯,老夫留你活命,自斷經脈廢掉丹田,自行離去,此生不得踏入須彌山半步。”老劍聖飽含蒼涼的語句響起,不是逼迫,隻是讓某人去做某件事情,至於殺意更是分毫也無。
人踩死一隻蟑螂,需要殺意麼?
答案是否定的,柳鳴便是那隻蟑螂,如何天才妖孽,麵對活過幾百歲的渡劫高手,也不過比尋常蟑螂個大點罷了。
祝景韞出聲道:“孫兒欲親手廢掉此人,再將其殺之。”
他的麵子已經丟了,需要靠一場碾壓別的天才的戰鬥和殺伐,才能撿起來。
老劍聖輕微點了點頭,便重新閉上眼睛回到惺忪欲睡的昏沉模樣,不再理睬外界事。
“柳鳴,一戰!”
祝景韞朝飛輦怒聲喊道,那家夥現在都還站在自家隊伍裏,實在是諷刺。
柳鳴沒動,而是噙著一抹冷冽問道:“你真放心你這不成器的孫子跟我打一場?”
提問的對象自然是那蒼老的劍聖,隻不過後者並不回應,儼然睡著了一般,立冬的風吹著長長白眉飄晃。
柳鳴於是邁步走下玉輦,曾經青丘掛在背上的兩柄劍隻剩一柄,反手拔出,站到那位盛名鼎鼎的景公子對麵五丈遠的地方。
“你的神魂柱。”
祝景韞提醒道,既然是碾壓,對手當然得出全力才是。
柳鳴不說話,持著劍筆直立在那裏,看在旁人眼中便跟個不移動的靶子似的。
狂妄!
沒有再多的言語,祝景韞抽出長劍,同樣不曾祭出幾乎是須彌山標配的九根黃金神魂柱,隻飄然朝前方的空氣甩了一劍。
劍芒並不如何犀利,不是須彌山那招有名的三千劍雨。
武儀塔前後左右站著的十萬人,沒一個人瞧出這一劍裏有何不尋常的門道,隻有他自己清楚,得到爺爺出關後指點兩句的這道劍芒,擁有著何等摧枯拉朽的鋒利。
那兩句點撥,於他而言帶來了劍道上的蛻變升華,所以他如今棄神魂柱不用,隻求劍上鋒芒,自以為,遇上周寒衣也有一戰之力,武當袁騎牛,恐怕隻能與現在的自己平分秋色而絕不可穩勝。
柳鳴,本就是自己甩在身後的弱者,麵對自己劍意升華後的這一劍,除了死又能做什麼?竟然還可笑的連神魂柱都不用。
劍芒近了,柳鳴的確什麼也沒做,原地等死似的,毫無躲閃或者硬扛的跡象。
劍芒又近了,這時他才有了動作,抬起手中靈劍,斜著迎上劍芒。
哢!
在那道劍芒衝擊下,柳鳴的靈劍連一息都沒堅持住,瞬間碎裂成無數片,掌心徒留一隻劍柄。
好在犧牲一把劍,那道劍芒也是消散了,可問題隨之而來,他手裏沒有劍,祝景韞的劍卻還完好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