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誅心凝著白眉,道:“娃娃,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拿話來誅老夫的心,你還嫩點,觀你龍虎山代代世襲的天師之位,如今不也旁落到外姓人手裏,哪有虎父犬子一說?”
周寒衣不急不緩道:“天師府存世兩千年,張家世襲實則已有六千餘年,曆代天師雖說修為造化各有高低,但絕無弱者,均屬各代天才中最為傑出者。到家師這一輩,前代天師之子張雲馬即便心術不正,那也是蓋代的天縱之資,到家師退位之後,天師之位早晚還要張家人繼承,修真界凡俗界,一提龍虎山誰不知道天師姓張?怎的就無虎父犬子一說?”
老劍聖咬咬牙,無法辯駁,嗣漢天師府張家,幾千年來的確天師之位有過非張姓人繼承的個例,但單論天賦修為,還真挑不出一個孬種。
周寒衣口才比林立想象中好,本來以為是個寡淡人物,隻會喝酒時說兩句閑碎話,結果懟起人來言語雖不算犀利,條理卻是清晰得很。
全山的希望又開口,說道:“前輩處心積慮,要自家孫兒取遠在中土深山的一個姑娘,想必是百年閉關間以劍悟道推演出了什麼吧?”
祝誅心眼皮一跳。
周寒衣悠悠說道:“青雲姑娘於這位景公子,恐怕有天大的裨助,才勞煩得前輩親自出關來接,唯恐出半點差池後繼無人,可是前輩睜眼看看,親自出關也未能接得新娘去須彌山,這是天道不容,您的乖孫,這輩子,注定,拔不了尖。”
說到話末一詞一頓,語氣並不激蕩,隻是讓人聽得格外清楚。
林立動了動心思,決定插嘴,朝那座玉輦喊道:“還有啊,你隻出了四成力,別搞得好像我們也出了全力似的。”
……
……
這是倆什麼怪胎東西!?
武儀塔外圍觀的十數萬青雲族人眼界幾乎被捅破了,化神戰渡劫,居然還有保留實力的操作?
多半人是打心眼兒裏不願相信的,但下一刻,林立和周寒衣證明了,那並不是扯犢子。
五雷天心正法自方天畫戟尖上洶湧,初次化蛇,二次化蛟,這次威力足提升了百倍有餘,直接化作鱗櫛可見的雷龍,還她娘是五爪的!
林立用的還是半步燎天火,分量卻已然多了幾百倍,銀色刀鋒揮過,便是一片火海向玉輦浪湧而去。
場麵活活能嚇死個人。
祝誅心禦劍支撐,不知是累的還是熱的,一滴汗水從發際滾入額心皺紋。
對手認真了,他也認真了,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此二人聯手,實力當真直逼他這個渡劫巔峰,此等妖孽,早該被天師府死死藏起來耗盡資源培養,張懷庸那瘋小子,竟然把兩個一起放出來了,也不怕夭折!
他忽然有些懷念被自己丟棄在深山的九根黃金神魂柱,劍修最不擅長防禦,九根黃金柱恰好能彌補這個缺憾,且可加入劍法打出十分纏人的招數。
我是不是錯了?
這個念頭當即被祝誅心扼殺掉,修真之道一旦選定,最怕修士反悔,尤其劍道一條直路走到底,到了他這個境界再想反思,境界隻會迅速崩塌。
“散!”
耗去海量真元與劍氣,老劍聖強硬破掉一片火海與雷龍,繼而雙腳離開玉輦飛身上天,在高空曠然傳音:“可敢放手一戰!?”
渡劫修士無須禦器,自己就能淩立虛空,在天上作戰有天然的優勢。
林立一道神識話語傳入周寒衣耳中,後者隻猶豫半瞬,便將手中方天畫戟拋來,並接住對方的法器天九,禦器飛上高空。
接下來的畫麵對於廣場周圍的青雲族人,便真是神仙打架了,隻看得見陽光耀眼處,兩道流光來回穿梭,而本應也去天上打架的林立,卻站在原地動也沒動,手中屬於周寒衣的方天畫戟牽著根紫色的真元繩索。
轟然,天空打了一記炸雷,並沒有閃電,隻有比雲層外那輪太陽更刺眼的劍光。
須臾後周寒衣驅使飛行法寶閃爍回到地麵,微皺眉,道:“你這法器認主,險些把我坑了,不過那雷法倒是很強橫。”
“它還認主?”
林立也詫異,上上品法器最多有契合的說法,半步道器才有靈識,他可從來不知道自己這柄法器幾時誕生過刀靈。
“那隻能你去打了,我把五雷天心訣傳給你,加上你那種雷法和法器全部的威能,說不得不止平手,真能勝過那老匹夫。”周寒衣說道。
神識傳音比開口講話交流效率高得多,但饒是如此,來自天上的劍光追擊,還是降臨了。
苦於不會禦器的林立一笑:“不必了。”
兩人互換回法寶,真元繩索維係,合力施出同一道法術,雷龍閃亮,定睛看去微泛紫金色,比之前粗壯了許多,狂吟著迎麵撞上那道慘白驚世的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