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的話,林立不咋擅長,比不過那些閱萬卷的文化人,譬如周寒衣;也比不過那些有此種天賦的人,譬如年少時就憑一張嘴廢了幾多天才的祝誅心。罵人也同樣不見得有水準,真正的高手都是能罵得別人還不了嘴,甚至活生生把人氣死且不帶半個髒字的,他做不到,但簡單如潑婦罵街的段位,他倒是能信手拈來。
說髒話,林大少素來行家裏手。
夷陵女人原本挺漂亮的臉蛋氣得發紫,她能容忍別人說她髒,或者根本不在乎,因為事實就是如此,她全身已經沒有哪一出未曾被男人碰過,可她絕對忍不了有人說她醜。
“小子,你莫非以為,我師兄妹六人不敢與你悍鬥?”
女人已經起了殺心,曾經嘲笑她容貌的人,現在都在泥裏,而那些均是長相勝過自己的女人,生平頭一遭,被男人直言不諱拿醜字來形容。
羞惱,比以往更甚數倍。
林立淡然挪走目光看向那個不像好人的獨眼龍,道:“不是我以為,是你們本來就不敢。”
穿幾條布帶遮體幾乎如同沒穿的暴露女人還想開口,被身旁穩坐的獨眼男人以氣勢壓住,那氣勢宛若江河奔流,強不勝說。
“此言差矣,小友縱然天賦實力冠絕今朝,但還是年輕,又孤身無援,我師兄妹境界皆不弱於小友,家底也勉強夠看,三柄法器加三柄玄器上上品,請教,怎麼個不敢?”
後方一布衣男人揶揄道:“道友與周寒衣刀戟合璧,完敗了須彌山的劍聖,此戰績確確曠古爍今,可道友還是有自知之明得好,莫要錯以為,那一戰自己出的力比周寒衣多。”
修真界的消息向來傳得極快,再者,周寒衣本意就是為了替聲威漸落的師門壯氣,當日的事流入散修之間傳揚速度自然更是如風如電。半月不及的時間裏,偌大個道門,已經無人不知龍虎山兩個化神戰渡劫的壯舉,隻是大多數人都和這名布衣男人一樣,先入為主地認為,周寒衣才是那場越級苦戰得勝的根本,林立的存在,錦上添花罷了。
關於此,周寒衣並未主動向人澄清過,最多跟自家的掌教師父提起,林立也從不找人多說去搶那勞什子風頭,流言不加抑製,理所應當的愈演愈烈。
到了眼下,林立還是不會爭辯什麼,對獨眼修士說道:“所以我笑你們不長腦子,夷陵六怪,到哪個散修勢力都有目中無人的資本,或許也的確不必正視我這麼個毛頭小子,但你們應該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典故。”
獨眼龍的獨眼閃爍,又聽龍虎山小師叔下文道來:“我就是不爭不抗把太平經交給你們,那小道消息卻不是隻傳到了夷陵,你們確定,自己拿走太平道最核心的傳承秘密,能活著離開唐城麼?你們在別墅裏,別墅外麵恐怕不下一百雙眼睛盯著,六個化神巔峰加三柄法器,聽著唬人,用著呢?”
“也挺好用。”獨眼龍看似波瀾不驚,言語間卻不自覺帶上一絲冷厲,而這個時候的冷厲,基本都是源於心虛。
林立不去拆穿對方自壯聲勢的做法,笑著說道:“我本身便有一門不錯的傳承,後來又拜入天師府,沒有換功法重修的打算,所以太平經拱手奉上,也不是不可,權當結個善緣。為了幾位的周全,在下倒是想出個法子,既可以讓幾位帶走太平道的功法,也可以讓各位安安穩穩,不必冒那火中取栗的險,就是不知道夷陵列位,想不想聽我嘮叨。”
獨眼龍麵目肅冷,沉吟幾息後說道:“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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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林立的計劃是,讓這些被張角古墓秘藏撩撥得眼紅的散修們,自己過來找一圈,等一無所獲時,他再出來拿天師府的身份解釋上幾句,散修們就是不信也得信。但當得知北海劍宗可能是在耍花腔圖謀讓他背黑鍋,林立的計劃就變了,既然人家好意思禍水東引,他也就懶得忌諱道義,索性將計就計借刀殺人。
潛入唐城的遠不止被官府盯上的夷陵六怪,還有好多猥瑣發育坐等鷸蚌相爭的低調修士,林立小使了些手段,便讓這些人在唐城暫住了下來,留待某日作大用處。
三月初五,穀雨。
農諺裏,說這個象征著春天結束的日子,若是下雨了,這年往後便會風調雨順,莊稼約莫能有個好收成,然後今天就真的下雨了,下得還挺大,綿綿似針密密稠稠的落了一整天,到天黑時才逐漸有放晴的意思。
經曆了春節期間人們返鄉過年的空乏,如今的唐城又是人氣鼎沸,趕上下班晚高峰,初晴的街頭並不乏行人遊弋,在這種熱鬧的氛圍下,平凡普通的都市男女老少們並不知道,有著一批他們視作仙人的神秘存在,正分撥出城。
林立許了散修們大大的好處,自然不會事無巨細地管這些家夥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所以這些人離開都得自己想轍。修為高些的,就找個僻靜無人處駕馭法寶飛天,境界低些的,便隻能掏錢包車,混得最慘連俗世中的銀錢都缺的,那就唯有趕便宜的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