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長胡子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大多數還在青春期十來歲的時候,嘴上就開始冒色,終生不見胡須的,要麼是沒了種兒的閹人,要麼是麵白無須的大福氣之麵相。
林立早早地踏入修道旅途,在域外進境又極快,到長胡子的年紀之前就成了化神期,容貌定格生長緩慢,到了渡劫期更有八百載壽數,胡子更沒機會往外冒了。如果不是回地球時境界跌得那麼慘重,今年二十五歲也仍舊不是胡須出頭之日。
然而對於一位父親而言,親手盤大的孩子嘴上開始長毛,那便象征著娃娃真的大了,從男孩成了男人。
另一邊,沉寂半月之久的林大少,終於肯走出別墅的院子,站到了世人麵前。
他驅車進了林氏集團的萬都中心大樓,幾分鍾後,萬都中心私人停機坪裏,一輛直升飛機轉著螺旋槳升空,往正南方去。與此同時萬都中心第二高的樓層,拍板已久的指令連番下達,宋城的鄧家鄒家遙相呼應。
沈家低調的別院裏,沈慈老爺子遙遙望著那斑點般渺小的飛機向南飛駛,鐫刻著人生閱曆的皺紋平淡,臉上並無波瀾。他身旁有位老人坐著輪椅,看樣貌比他年紀更大,且老態有幾分神似,說道:“懸在殷家腦袋上的刀,這就要落下了。”
沈慈這才開口,回應道:“商城那邊,家族的布局已經穩定多年,大哥擔心殷家大樹倒塌,商場格局影響到官場生態,這無可厚非,不過插手還是不合適。”
輪椅上的老人說道:“二弟也說殷家是顆大樹了,但凡樹大,底下總是盤根錯節的,幾百年數代人的經營,一旦連根拔起,官場上的風波不好平息,民間那些本來就複雜的網絡,一樣免不了動蕩。”
沈慈說道:“殷家在商城,之於家族便是林家在唐城的分量,他們本該是朋友,可十五年前的恩怨,他們注定隻能是夙敵。”
“勸不了和?”
“小林比老林脾氣更怪,耳根子也出奇的硬。”
“那麼照二弟的意思,我們弟兄倆也要在背後交鋒一番了?”輪椅上的老人問道,他已經十分年邁,但看起來,還有年輕時候爭強好勝的餘力。
沈慈說道:“我如果說林立一個人,比殷家整個家族還值得指望,大哥必然是不信的,所以我從沒打算勸商城的沈家人倒戈,隻是兩不相幫,大哥以為如何?”
輪椅上的老人笑道:“養丹廬一脈的單傳,這個身份的確夠分量,這才有他在京都做了大孽,卻至今不見麻煩上門的詭譎。可是僅憑這個,二弟的判斷豈非草率了些?我認為你高估過多。”
沈慈畢竟年事也高,幾分鍾便站得累了,在身後的椅子坐下來,認真說道:“我投在他身上的信任,起初就不是圖他天師府的地位,也沒有青丘那位妖帝的原因,純粹是看中了這個年輕人。”
“憑什麼?”輪椅上的老人問道,當然沒有什麼激動的情緒,隻是個淡定的疑問句。
“憑我看人的眼光,他最早看著跟那個年齡段的別的年輕人並無兩樣,可越到後麵,我發現我越不能了解他。小時候見到龍虎山以前那位天師,就是這種從普通尋常到高深莫測的兩種感覺。”
輪椅老人說道:“我也有看人的眼光,還比你老辣幾年,你既然有勸服我的想法,那你的底牌是什麼?夠不夠,我摒棄自己的眼光去相信你?”
沈慈一對昏花的老眼不多麼深邃,相反,裏麵的光芒一直很簡單,仿佛沒有過多的思慮,或者也可以理解為,他從來不覺得今天的說服工作,會是難以完成的。
自信,才會從容。
老人轉過頭看著更老的兄長,說道:“底牌就是,他的醫術很高,高過南海妙善齋和藥王穀的孫家。”
輪椅上那位老人神情頓時一怔。
“你如何篤定?”
“不如何篤定,大哥有空可以找鎣山林家別墅裏那些人的簡單資料看看,看他們現在跟五年前,容貌上有什麼差別。”
……
……
殷家慌得一匹。
雖然現在他們的生意和人身安全似乎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傍晚時分,據說林家的直升機落在百盛大樓的樓頂,接著從一樓出來個很帥氣的年輕人,穿著普普通通的短袖牛仔褲和阿瑪尼皮鞋,殷家的人更慌了。
“四麵楚歌啊!”
殷南庚依舊坐在那張價值昂貴的紅木餐桌正席,右手邊是兩個女兒和兒子還有一個女婿,左手邊原本七八個人密密麻麻,如今卻隻剩兩個,都是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