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
老龜妖忍不住發出咒罵，盯著穿入海底照亮這方黑暗世界的彩色雷霆，玻璃珠似的龜目滾瓜溜圓。
妖族是最怕天地間至陽之火與至剛之雷的，它血脈裏便瑟瑟散發著畏懼，理智上更惶恐，因為它居然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小無量劫。
“艸！”
林立也是暗暗罵街，他想過重走一遭修仙路，再渡劫時天劫必然會強過幾年前，加上造了更多的殺孽，誅心雷比上回的雷劫要多肯定沒跑，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連小無量劫都找來了。
這可比丹朱在唐城那次要恐怖多了！
手心攤開，單獨盛放度厄丹的瓷瓶出現，他毫不猶豫地捏碎瓶子，一口將瓶中兩枚度厄丹送入嘴裏嚼爛，腳下星移訣也須臾不停，躋身藏入虛空罅隙。
連翻轟隆聲衝出激蕩的波瀾，林立避開了三道劫雷，剩餘的五道便像跟蹤彈似的，悉數衝破虛妄，一點沒便宜地打到身上。
縱有金龜訣護體，他也沒能避免皮開肉綻的下場。
第五重天雷也在此時到來，片刻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仿佛天道要林立為剛才的戲耍付出代價。
十二條粗如百年老樹的驚雷，一道不偏地再度打中那具肉身。
林立狼狽極了，渾身成了焦黑顏色，隻剩雙眼睛還是白的，痛苦侵入骨髓。
度厄丹發揮功效，迅速修複著嚴重損傷的內髒，黃帝外經的獨特真元亦是如清泉般淌過四肢百骸。
那尾龐大的鯨魚不知何時沒了蹤影，而石崖上以老龜為首的妖域烏龜，心情有些複雜。
看著年紀輕輕就邁往渡劫期的人類天才吃苦受罪，它們其實挺不厚道地在心裏幸災樂禍，但它們又擔心這家夥真的讓雷給劈死，那樣的話，陣法吸去的修為，高人恐怕不會歸還了。
“將軍，這麼大的動靜，很難不引起岸上的人注意，稍後有人過來搗亂湊熱鬧，我們還要幫忙驅逐嗎？”一名龜妖戰士不確定的問道。
“幫，能幫多少是多少。”老龜卻是沒花去太多時間考慮，直接回答道。
“但他是個人類啊！還是白帝的女婿，若是成功度過小無量劫，日後豈非給青帝陛下豎了強敵？”龜妖士兵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脅。
老龜搖了搖腦袋，道：“同為妖族，通天妖都與白帝城從來都不是勢不兩立的死敵，此子雖為人類，但他背後恐怕有那位可能是大乘期的高人撐腰，幫了怎的也比不出力劃算。”
“是！”
龜妖士兵們齊聲答道，雖然依舊不太認同這種說法，但軍令如山，而且做將軍的總歸要比它們這些當兵的深謀遠慮些才是。
……
……
和聚集遼東城的其餘散修一樣，夷陵六怪也在注視著那些落入海底的繽紛劫雷，以及泛起些微蒸汽的海麵。
“老大，你說海裏渡劫的家夥，會不會是林立那小子？”老四問道。
夷陵老大的獨眼裏閃爍著別致的智慧光芒，喑啞道：“隻能是林立。”
六人中的老二臉上湧出些殘忍，道：“那小子自作聰明拿咱當傻子耍，不如趁他病要他命，壞了他的渡劫好事，讓那狗娘養的劈死在雷劫下，嘿嘿，在海裏邊連劫灰都得衝散。”
唯一的女人嬌媚道：“二哥你可真狠，那塊小鮮肉妹妹都還沒嚐過呢！”
夷陵老二道：“你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那點姿色，勾搭點沒見識的男人差不多，那小子連青雲見心都收入房中當老婆了，能看得上你？”
“討厭！人家想想還不成嗎？”女人搔首弄姿，嗔怪了一聲。
獨眼修士按了按手掌，說道：“忍得一時氣才能成大事，林立耍了我們，你們覺得他自己心裏就沒點火氣？平白無故讓北海劍宗當了擋箭牌，以他以前的風評，這回來北海找茬八成屬實。”
“你真信他會幫我們要到太平經的拓本？”老四問道。
獨眼修士反問道：“龍虎山的小師叔不幫忙，你覺得憑我們，有幾成把握拿到太平經完整的拓本？”
他將‘完整’兩個字咬得極重，夷陵老四聞言陷入沉默，須臾後答道：“一成也無。”
獨眼修士繼續說道：“師父咽氣之前說的話，你們最好記得清楚些，太平真經饒是在北海劍宗，也未必可堪大用，在我們六人手裏，卻能真正發揚光大。林立哄也好真也罷，他是我們唯一的機會，說起來跟咱多少算一根繩上的螞蚱，他若能邁出那最後的半步，我們的希望也更大些。”
老四微微驚訝：“老大你的意思，難不成咱不但不落井下石，還要去幫他掃清騷擾？”
獨眼修士望向波瀾翻湧的一片海域，深思片刻，說道：“到底是被他耍了，這忙我們幫不上，是生是死全看他個人的造化了，活下來，是他命不該絕，如若在小無量劫下殞命，那也隻能說夷陵與太平大道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