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宅邸中。除去外出求學的人,崔氏的嫡係的成年族人,都已經聚齊了。
他們互相看著,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出興奮與惶恐。
所有人都在激烈的交談著,交換著對如今冀州,乃至天下局勢的看法。
兵災過後,赤地千裏,糧價升的厲害。這時候州牧卻要我們捐糧出去,實在是強人所難啊。”
“就是嘛。去年這個時候,黍米價格是每石兩百錢,粟一百八十錢,麥一百五十錢。現在幾乎翻了兩倍,而且還在漲啊。”
“那些災民自己命不好,憑什麼拿我們的糧食去救他們?非親非故的。”
“他們要是肯投靠的話,倒也不是不能商量。賣身為奴有那麼難嗎?明明每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啊。”
崔氏的族人們一個兩個忍不住抱怨著。
對於他們來說,每年有一大批自耕農破產然後賣身為奴,土地,妻兒,連帶他們自己都成了自家的東西,這才是正常狀況。
尤其像黃巾戰亂後就更如此了。冀州的豪強們不管大小,每個人都等著狠狠咬上一口,彌補之前的損失呢。
誰知道現在的情況卻不一樣。
賑災?
你盧子幹要是有糧食還行。但你要我們拿糧食去賑災。然後美名啊,功勞都歸自己?開什麼玩笑?!
當然退一步說,就算名聲和功勞都給他們,他們也不願意。
與崔舒、崔子遠的想法都差不多。崔氏族人現在的共同看法是,要積蓄實力。隻要實力足夠,根紮得牢。無論接下來是漢室中興也好,真命天子出世也罷,他們崔氏都能撈到好處。
“所以,平白無故將糧食送出去肯定不行……那麼利益交換,州牧願意拿一個從事的位置出來麼?”
在抱怨之後,人們又開始商量對策。
與盧植硬著幹當然不行。這位新鮮出爐的列侯,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全大漢第一個州牧,同時也是平定了黃巾的有功之臣。無論功勞還是名聲,威望都在頂點。這時候要人和他鬥,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所以說,利益交換?
有些人甚至打主意。如果盧植能在冀州做的時間再長一些,同時盧植有心的話,那麼將他作為下一個投資標的也不是不行。
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不過綜合考慮,盧植還是很不錯的。
範陽盧氏崛起的時間不長,整個宗族除了盧植之外沒什麼人才,盧植自己的幾個兒子都小。
這種情況不正符合自身弱,方便掌控的前置條件嗎?
“上次與盧子幹說時,他顧左右而言他。恐怕沒有拿一個從事職務來換糧的意思。”
“不過我聽說了,他的確要從本地選拔人才。我崔氏也有幾位郎君去了巨鹿郡,預備參與科舉……隻是,冀州世家不隻我們一家,盧子幹拿出的從事職務隻有兩個。”
“哪兩個?”
“如果是治中從事或者兵曹,功曹的話,也不是不能商量……”
“是文學從事,還有武猛從事。”
“盧子幹欺人太甚!”
說到這裏,不少人憤憤不平。
州幕府,由州牧自行任命的從事官中,權威最大的是別駕,其次是治中。再之後功曹管功勞記錄,以及人事升遷;簿曹從事主管錢糧。這兩者原本是權勢最大的。不過現在,因為世道變亂,所以主管軍事的兵曹從事重要性提升。
再之後,是郡國從事。州下各郡國派遣一名,作為州牧、刺史的代表督促文書、察舉非法。也勉強有些權力。
……這些從事中,權力最小的,就是文學從事與武猛從事兩種。
從名稱上就聽得出來,這兩個從事官員是做什麼的。
前者是因為文章寫得好,後者是因為能打。
他們也沒有具體負責事務,數額也不固定。
如果州牧高興的話,他征辟多少人做這兩個從事都沒問題。
這兩個是徹徹底底的閑職,沒有任何權利。
“既然這樣,也怪不得我們了。”
在怒了一會兒之後,崔氏族人很快做出了決定。
不與州牧合作。
讓那些災民去死。
除非盧植拿出更有價值的東西和他們進行利益交換。否則的話硬頂不行,非暴力不合作難道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