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遠就這樣離開了。
他渾渾噩噩的走出了營壘,就好像害病了一樣,渾身上下哪兒都不對勁。
他很想大喊,很想歇斯底裏的發泄一番。但周圍那些冷冰冰的注視著他的州兵護衛卻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
他就這樣被一直“押送”出了營壘。在“喀啦啦”的轆轤轉動,吊橋升起聲中,涼風一吹,隻覺得涼到了骨頭裏。
“劉玄德……”
他轉身看著身後的營壘。黑洞洞的,就好像蟄伏起來的巨大怪物一樣。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交涉失敗了。
劉玄德用誠懇的不能再誠懇的態度告訴了他一切,雙方根本沒有和平結束的可能。
“那就走著瞧吧。”
他死死地咬著牙,然後轉身,帶著一肚子的火離開了。
與此同時,營帳內。
“這些世家,一個兩個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劉玄德搖著頭,從旁邊的架子上抽出了那本《太平要術》,“翻譯”工作已經進行了一半,被打斷的思路很難鏈接,讓劉備的心情變得不太好。
“女人,錢,名聲,土地。他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還是說這些東西對所有人都無往不利,讓他們退化到除了這些之外,什麼都做不出的地步了?”
他看向一旁的陰影。就在剛才,他忠心耿耿的侍衛全程目睹了他與崔子遠的對話。除此之外,這幾天他與其他十幾名世家子的對話也一樣。
“叔至,你覺得呢?”他問。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
陳到的聲音沙啞,斷句與一般人不太一樣,一個字一個字的向外,就好像剛接觸語言不久的野人一樣:
“對,一般人,來說,金錢,女人,土地,名聲,足夠了。”
“……是吧,或許吧。”
劉玄德沉默了一下,然後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有點傷感。
雖然知道這種傷感一點用都沒有,但還是傷感。
“也不知道伯鈺與雲長那邊怎麼樣了。應該已經出問題了吧?”
旁人聽來,就會覺得劉備說的話很奇怪。
一般人談到自己在外工作的親友,應該用“不會有問題吧?”這樣的話。
然而劉備卻說“該出問題了吧?”
就好像劉玄德可以確認,他的世侄公孫續,義弟關羽真的會出事一樣。
……
當然暫時還沒有。
在從幽州趕來的車隊的消息傳來之前,更近的,與這場糧食戰爭有關的消息已經傳來。
那些發狂了的冀州世家子,的確派了人潛入各處糧倉,想著:得不到的幹脆毀掉這樣想要縱火——
當然,在兩萬州兵嚴密控製下的軍營中的倉庫,他們是不敢衝擊的,衝擊了想必也沒用。
他們的目標是其他縣城旁邊,難民營附近的臨時倉庫。這些倉庫盡管也有州兵,郡兵防守,但無論如何都比大陸澤大營鬆。仔細找總能找到破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