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殺氣大盛，抬手一抹嘴邊殘血，挽起劍花，運氣重新上前。
然此刻，那地搖之勢越發厲害，他們所處之地竟然在不斷下沉，叫人難以站穩。
蘇斥川轉頭去看，果然見肆肆半趴在棺槨上，她發現了機關所在！而肆肆也正好側頭來，對著蘇斥川的無聲笑起，她顯少笑得這樣暢懷肆意。“去死吧！”
她的一生，又豈能事事都被他拿捏操控著？
“肆肆！”裴湛察覺不妙，聲音不穩的大喊了一聲。
肆肆轉眸看他，虛弱的笑了笑。她擅自寄養蠱蟲在體內，如今初生孩子，那隻被祭獻的蠱蟲也就到了盡頭。祭獻蠱蟲一死，她受到的反噬愈加大，加之體內那僅剩的兩隻蝕蠱也不會再維持她的身子。
蝕蠱，蝕骨，真正這一日，是該它們來反蝕她的身軀了。到最後一日，便是要掏空了她的身體，空留一具皮囊。所以，當日愁山館的掌櫃會買下她的屍身——這具屍身會是最完整的空囊。
“你竟肯如此！”蘇斥川冷笑，目中卻是倒著嫉恨。
肆肆低淺一笑，“你總想讓我看清世間炎涼，人情寡薄，可是……若是將心捧給了旁人，我還哪裏顧得了這些？”
地麵不但下層，蘇斥川就恍然不覺似的，他看著肆肆了臉上這一刻的笑，隻覺得又如當日在街上她嬌聲叱吒他縱奴行凶，視人命如草芥了！他看著覺得刺眼，越發惱怒！
“死不悔改！”
肆肆咬牙不語，卻是猛然撲過去扯住了蘇斥川！
她竟是抱著和他玉碎的心思！要同他一起萬劫不複！
裴湛大驚，掠身而來。這下沉最快竟是茅草屋子，不及多想，他揪住肆肆手臂。隻這眨眼的功夫，肆肆所踏足的地方就完全塌陷，形成了一個大洞，無處可立。
那漆黑大洞不知多深，巨大的棺槨掉下去聽不見任何聲響。
“抓緊我！”
肆肆整個身子都已經是懸空的了，懸在這不知深淺的黑洞之上。隻是……那蘇斥川的身子的重量也掛在肆肆的腰際。
“鬆開。”她麵色平靜，看著他吐字清晰的說道。
裴湛哪裏肯？斷喝道：“抓緊我！”
肆肆深深看了他一眼，口氣微有幾分哽咽的說道：“息梧……。”她喚著他的字，聲音低婉，帶著幾分不舍和懇求。“你知道的……我體內蝕蠱盡失，必死無疑。”她身子本就支撐不了多久，如今灃帝已死，蘇斥川也命懸一線，心願隻差一步就都了了。江山和自己，她本不願意讓他為難。
裴湛陡然意識到她想法，“不許！”
“宋肆肆，你敢！”
敢？她又有什麼事情是不敢的？肆肆心思微動，兩點瑩藍色光點裴湛握著那隻手的指尖鑽出。她正是要讓裴湛真真切切的看著蝕蠱從她的體內飛出。
失去蠱蟲，她整個人頓時如萎謝的花，迅速憔悴了黯淡了去，隻剩一息尚存的虛弱模樣。
“你……敢……！”裴湛的聲音都在打著顫，牙齒咯咯在響著，他從沒有一刻像此時這樣失去主張。
“不要救我。”肆肆麵色平靜，無悲無喜，她提了先前刺中蘇斥川的短刃，恍似無痛一般刺入自己心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