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月底的天,已經暴露了些許寒意。即便是過了一夜,月亮也準備隱退,不過在山間仍舊會體念到彌漫的寒氣。這寒氣有極強的穿透力,從皮膚滲透到了骨子裏。
這個世界很多人仍舊在留念溫暖的棉被,纏綿的美夢。張天堯醒了,明天都是這個時候,自己都會醒,幾年來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他習慣了在天色逐漸變的明亮的時候,體會自己武術的成長,感覺自己越來越有力量。每次都很累,每次都很辛苦,不過這苦中有一種別人體會不到的樂趣。他抖了抖身子,不禁打了個寒顫。那隻可愛的小狗,也見他起來了,也挪了挪身子,然後毫不偷懶的蹦到他身邊,用身上的毛,調皮的蹭蹭他的腿。
天仍舊想墨汁一樣黑,淡淡的月色,隻能彰顯月亮的虛弱。張天堯站起來的時候,發現原本屋裏的四人,竟然少了一人,陳老前輩到哪兒去了?難道在夜裏,回家要準備些東西去了?他捏了捏的褲帶,背起自己的弓,走出廟門。轉身左右看了看,發現一個白色的影子在庭院裏舞動。哦,原來這個陳老前輩正在這兒練武。
這陳老頭的武功果真與眾不同,他一動全身都在運動,似乎全身的沒有堅硬的關節,柔軟的像一條春蠶。他的運動,很輕盈,輕盈的像一片雲飄浮在空中,又很流暢,流暢的像山間穿越的一泓清泉,還很激烈,激烈的像風鼓動而起的戰旗。他似乎沒有感覺到別人在看他,自己陶醉在自己的套路之中,好像這個世界他已經不存在了,萬物也都不存在了。張天堯默默欣賞著這樣的武藝,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感,要是這陳老頭也能教自己一招半式就好了。
等陳老頭把這套拳打完。張天堯立刻走了過去,笑盈盈的說道,“老前輩,你的武功好厲害,我重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神奇的招式。感覺你就像一個神仙,要飛上天了。”
陳老頭微微的笑了笑,說道,“我們陳氏太極拳,就是要講究輕盈,舒張,連綿不絕,就魚遊在水中,鳥飛在空中,蛇纏在樹上。”
張天堯眼睛轉了轉,有點猶豫的說道,“老前輩,你收了弟子沒有呀?”
陳老頭嗬嗬的笑,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收過徒弟。”
張天堯膽怯的問道,“能不能教我幾招?”
陳老頭收住了笑聲,說道,“家裏的規矩是不傳外人。不過我不信這個規矩,現在沒有收徒,是因為還沒有發現有很好悟性的人。等你長大一點,你再來找我吧。”
“哦,那我現在練幾招,老前輩,你幫我指點指點?”張天堯雖然有點失望,不過年輕的心中,仍然燃燒著希望。
陳老頭捋了捋他的胡須,點了點頭。
在陳老頭麵前,張天堯先練了一下基本功,活動開了身體。然後打了一套青城派的“金刀出鞘拳”。
這拳法看似簡單,可處處埋藏殺機。不是穿襠就是鎖喉,招招致命,手手凶狠。這青城派的武功,向來是以修身養性聞名於世,沒想到這等武功,竟然一招製敵,讓人頃刻間就粉身碎骨。張天堯力小,也未曾理解著拳中的深意,打出來,雖然一招一式有模有樣,但約有僵硬,這樣終究不能化為自己的本能反應,還不能用於實戰。
陳老頭見張天堯收勢,就說道,“天堯,這拳法極為厲害。以前就聽說,青城派拳法,非同小可,看來果真如此。不過你的協調性,還不好。隻能說明,你還沒有理解到協調的重要性,這個就需要你自己長期琢磨了。協調性提高了,這拳法才能練化,這才有意義。若不能化為自己的本能,就毫無價值了。”
張天堯知道陳老前輩的點評是非常中肯的。不過自己還沒有體會到協調性的問題。武術的協調性,到底怎樣做才能提高呢?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陳老頭一時也說不出來。不過張天堯知道了,練武一定要練得足夠協調。
陳老頭看著張天堯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話,心裏也高興。他走過去,拉著張天堯的小手,說道,“走啦,我們要離開白虎鎮,去重慶了,再不走,我們可就走不脫了。”
那小廟的小狗,也搖著尾巴,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嘰嘰嘰嘰的小聲吼叫了起來。關東和徐姑娘也從各自的草地上站了起來。幾人收拾一番,趁著老天開始卷起黑色的幕布,東方有了一些淺淡的藍色。天開始亮了。
四人同行,走下山,出鎮口,向東行。好在陳老頭熟悉路,也不會走什麼冤枉路。這段路其實是唯一的一條到縣城的路,到了縣城才能租馬趕到重慶。走在碾平的泥土路上,也不想昨天在上山下山那麼累。不過仍舊要行幾百裏,花好幾個時辰,天黑之前,才能趕到。哎,要是有馬騎就好了,這路就是專為馬行駛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