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塗山寺(1 / 2)

重慶塗山,綠綠蔥蔥,蒼鬆翠柏,牛腰一般粗的黃桷樹,滿布山間。那重慶城對麵的山叢之中,一根根粗壯的樹根,像一條條健壯男子蹦起的血管,延伸在陡立的泥色岩石上。一陣風吹過來,塗山像把一位臨戰的武士正麵臨著一場大戰,眼見前麵呼天喚地的廝殺,完全屹立不動,動的僅僅是他頭盔下低垂的胡須。

塗山中,一座寺廟謙卑而低微的坐懷在山中。它規模雄偉,氣勢磅礴。寺廟內有好幾十間房屋,其間的每間房屋的翹角都是鴟吻,周邊也都是鳳頭,像是告訴世人這個寺院乃龍鳳祥降之地。進門是一大塊空地,周圍有好幾個石頭做的香鼎。往前行幾步就是一座巨大的銅鼎,兩邊有兩米長的矩形石水缸。後麵一座大殿連著好幾所廂房,這些廂房把寺院環抱了起來。大雄寶殿內,幾個和尚的梵音低呤清脆,一縷縷香煙飄飄然,繚繞在大殿的屋梁。一個十來歲的小和尚,光亮的禿頭上,整整齊齊布著九個黑色戒疤。他在三米高的木廟門前的石梯上,一下又一下的掃著廟門。

一隻黑色的鳥,展展翅膀落在廟門的飛簷翹角上,扯開嗓子叫了起來,“來人呀,來人呀--”。小和尚停下掃帚,歪著頭眯眼看著它,嘎嘎的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小鳥會說人話,還說的是重慶話,說的有模有樣的,真是有趣的很。那小鳥見一個壯漢從遠處急速飛奔而來,撲撲翅膀又飛進了寺院,落在寺院內一棵胳膊粗大的黃桷樹枝上。

那壯漢手裏拽著一封信,跑的氣喘籲籲的樣子。小和尚把掃帚斜靠在門柱上,把手一合,說道,“阿彌陀佛,不知道施主有何貴幹?”

那壯漢把手一拱,問道,“小師傅,三原門的兩位當家的可在裏麵?”

小和尚仍舊合著手,回答,“施主,可是問的安施主和張施主?”

壯漢急忙說,“正是。若在,快帶我去見他們。”

小和尚卻不慌不忙的說,“張施主才來,我一直在掃地,還沒有見他出去。應該還在裏麵吧。”

“那就有勞師傅快點帶我去見他們,我有要事與他們說。”壯漢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邊說邊去拉小和尚的衣角。

小和尚見他急成這樣,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這人也太沒有禮貌了,說著說著就動手拉人衣服。他擺了擺衣袖,那人的手才覺得不適,鬆了手。

寺院的一間廂房內,樸質的木桌上泡著兩杯清淡的老蔭茶。張騰蛟剛毅的臉上,麵色凝重,他關切的問道,“師兄,這幾天你的身體可曾感覺好一點?”

安定邦緩緩的說道,“哎,一顆子彈打進了肋骨之間。不死都已經是福大命大了。”說完,額頭也涔出來小汗珠。休息了一下,再說道,“幸虧是找了會西洋醫術的人,把它取了出來。”

張騰蛟見師兄的子彈傷,傷的不輕。沉默了一會兒,眼神中有些黯然,再問道,“那師兄,你最近傷口可疼痛的厲害?”

張定邦閉了下眼睛,輕輕睜開,慢慢說道,“痛是痛了點,不過還能忍。昨天我吸了點大煙,痛緩了一些。”

張騰蛟吹了吹茶杯裏的茶,咀了一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安定邦,心裏有話,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說。安定邦也看出了他的心事,問道,“師弟,這次除了來看我,可有什麼事?”

張騰蛟見安定邦也猜出了他所想之事,就吞吞吐吐的說道,“官府那些人,已經查出來了是你們去劫軍火,正準備通緝你們。”

安定邦也心裏清楚,這事遲早會被官府知道。所以自己帶領這幫弟子,已經離開了重慶城,現在自己也就在重慶城對麵的塗山寺上療傷。他早有準備,自己點了點頭。又問道,“你那兒有聶童和少保的消息沒有?”

張騰蛟沉默了,他又端起了茶杯。

安定邦故意說道,“最近我老是心神不寧,老夢見聶童叫我救他,也不知道這倆人到哪兒去了?聶童這人功夫好,不過有點貪財,我怕他見財就鋌而走險。這幾天我聽到天空裏,有人喊‘來人呀,來人呀。’頗有點像少保的聲音,叫得我心驚不已。”

張騰蛟依舊默然。

安定邦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取出掛在牆上的劍,遞給張騰蛟說道,“滿清腐敗,民不聊生。我三原門配合革命黨推翻滿清,正被追的四處逃散。現在隻有你在官場有些門道,三原門的大旗不能倒,你暫時抗一抗。”

張騰蛟不知道該不該接過這把劍。這把劍是當初師叔留給安定邦的,他一直把這劍作為貼身之物。當初安定邦和他創立三原門,就是用這把劍歃血為盟。這把劍象征著三原門的掌門指令。安定邦見張騰蛟遲疑,又說道,“論武功,師弟你不在我之下。論人品,你有口皆碑。我現在有傷,幫中事務眾多,沒有人主持也不行。這個重任,非你莫屬。你不必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