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看來,那人一襲春衫如柳,笑意溫雅,正是莫尋歡。
旁人暫且不提,賀蘭雪在下麵先不由拍手叫好,千峰雪方才那一掌幾是必殺之局,莫尋歡鍾情無雙,卻敢向她出手扭轉局麵。賀蘭雪心道換成是我,縱是做戲,也做不到對自己的女人下此殺手。
鬼門關上打了一個轉回來,無雙態度依然硬氣,她推開莫尋歡扶持,站直身體,道了一句:“無事。”
莫尋歡一副無可奈何模樣,隻道:“小雙,你受傷了,下去吧。”他口中說得客氣,卻未容許無雙答話,一掌便將她推下擂台。
這一掌毫無預警,莫說無雙,就是千峰雪也未曾料到,阻擋不及,他正要發作,卻聽莫尋歡悠然笑道:“這位先生,我想與你打一個賭。”
以千峰雪個性,本不會理他,卻聽莫尋歡又笑道:“方才你讓無雙三招,現在我也讓你三招。三招之內,你勝,我與無雙的命給你;三招之內,你勝不了,放過她。”
這句話一出,台下眾人皆驚,與其說此人狂妄,倒不如說他在找死。千峰雪不怒反笑,心道這人既要找死,倒也無妨,何況又有無雙性命一同賭在裏麵,便道一句:“也罷,我便與你賭一局。”
莫尋歡點了點頭,笑容一斂,麵上神情瞬間肅殺之極,他自衣下抽出數截黑色奇形兵刃,一順一合之間,已組成一柄黑色長槍,日光照耀之下,一點槍尖如雪,凜冽異常。
銀血霸王槍在手,那一瞬間,悠然自得的春衫公子,麵上宛如修羅。千峰雪也不由心中一動,暗忖大抵方才有些輕視他了。
因這一念之動,他拔出了那柄血紅長劍。
莫尋歡橫插這一杠,另外三大掌門一時也不由愕然,其中崆峒掌門顧成因雖欲阻擋,卻見台上兩道人影倏然交錯,竟是已經動上了手。
莫尋歡風流聞名,見過他動手的人並不多,眾人正待凝神細看,卻見莫尋歡槍尖一點,卻非刺向千峰雪,而是向擂台頭頂的雨棚一槍挑去。
那雨棚是油布所製,十分厚重,但銀血霸王槍鋒利異常,他一挑一卷,油布從中斷裂,大半油布落到二人頭上,將二人罩了個風雨不透。
台下眾人隻覺眼前一花,油布落下之時,唯見一道銀芒閃耀其中,隨即金鐵交鳴之聲大作,數聲之後,又聞一聲悶響,血紅光芒暴射而出,油布霎時碎成片片。
莫尋歡手拄銀槍,自油布碎片中走出來,神氣倒還泰然。千峰雪鬥笠卻已被打掉,麵上陰晴不定。片刻後,他忽一揮手:“你走吧。”
莫尋歡笑了一笑,沒有多說什麼,拄著銀槍一步一步走下擂台。
眾人莫名所以,二人交手時間實在太短,又被油布遮擋。看莫尋歡模樣倒不像受傷,千峰雪更是無事,於是便有人猜想,莫非是莫尋歡打掉了那血魔弟子頭上鬥笠,這一局便算是他勝了?
台下眾人議論不提,這一邊莫尋歡一直走到了人群之外,此處距離擂台已有相當一段距離,周遭幾株翠柳陰陰,十分寂靜。
他放脫了霸王槍,一手扶住柳樹,再也忍耐不住,鮮血“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如柳春衫,遍染猩紅。
台下眾人猜測大抵沒錯,隻是莫尋歡那一局,卻是身中兩掌換得。幾口血吐出,他頭腦昏沉,漸漸連柳樹也扶不住,慢慢滑了下去。雖然身子下滑,接觸到的卻不是堅硬地麵。一雙柔軟的手接住了他,莫尋歡沒有回頭,笑了笑:“小雙,你來了。”
這一邊擂台上,千峰雪雖有悠然公子一阻,但畢竟連敗三家掌門,氣勢大盛。另外三位掌門麵麵相覷,顧成因一咬牙,便要飛身上台,卻被司空靈一把拉住。司空靈道:“師父,您便不為自身考慮,也要為小師妹想想!”
這“小師妹”乃是顧成因的幼女,顧掌門妻子早喪,這一個女孩看如掌上明珠。顧成因聽得此言,心中也不由一軟,但他轉瞬便想到,當年與血魔一戰的六大掌門,三十年後隻餘下自己與寇誌陳兩人,如今寇誌陳已死,莫非自己竟要讓餘下的兩個晚輩為己頂過一劫麼?
司空靈見他眼神轉換,已知其意,翻身拜倒:“師父年事已高,我是崆峒大弟子,願代師父一戰!”
此時台下也頗有幾位有名俠客,但論到武功,沒一個是千峰雪對手。
一片紛亂之中,眼見司空靈就要不顧師命強自登台。台下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各位,我看今日就先到此吧,明日再比,明日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