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道:“去蔭州吧,我在閨閣時有一奶媽,姓劉,對我極好,後來年紀大了,我便給她一大筆銀子,讓她回蔭州跟著兒子一起住,現今還時常有書信往來,咱們此次落難,可前去投靠奶媽。”
薛楊兩位夫人雇了馬車,專走隱僻小路,怕是再遇追兵,因有孕在身,每天少行多歇,行走甚慢。
半月後到達蔭州,薛夫人按照以往書信地址找到了蔭州城郊浣霞村,村邊遇一農婦,一問劉奶媽姓名,農婦說前麵進村一拐彎橋頭第一家便是。薛夫人謝過。
來到劉奶媽門前,見有正房廂房各兩間。進了劉奶媽院子,見劉奶媽正在院子裏悠閑自得的曬著太陽,懷裏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
薛夫人叫道:“奶媽。”
劉奶媽愣了一會,用兩隻渾濁無光的老眼瞅了半天,才看清是小姐。
劉奶媽放下孩子,顫悠悠向前抱住薛夫人,哭道:“小姐,我還以為我死前都不會再見你一麵,沒想到今兒見到了。”
薛夫人道:“我現在不是來了嗎?”
半晌,劉奶媽仔細看了看薛夫人,頭發鬆散,衣著破舊,大腹便便,旁邊並無乘轎丫鬟隨從,隻有一大腹婦人,便急問道:“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快坐下來好好跟我說說。”
薛楊兩位夫人做定,便哭著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說了,並把投奔的意思也說了,劉奶媽也在旁邊陪著哭了一番。
劉奶媽道:“小姐,你如今遭了難,從今個起,你和你妹子就把這當成你自己的家,安心住下。我那兒子兒媳拿著我的銀子在城裏開了一個小酒館,生意很不是不錯,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幾次家,這院子就我和我小孫子住著。”
薛楊兩位夫人謝了。
因兩位夫人離開京城時帶有細軟,所以住下來沒讓劉奶媽破費多少。
一個月後的一天夜裏,劉奶媽正在熟睡,突然被敲門聲驚醒,是薛夫人的聲音:“奶媽,奶媽,我妹子她快要生了。”
劉奶媽知是楊夫人臨盆,立馬穿衣起來,去村東頭叫了產婆來家接生。
哪知剛和產婆回到家中,薛夫人胎動腹疼,也要生了。產婆這下為難,不知先接生哪一個。劉奶媽也是不知所措。
楊夫人抓住奶媽手忍疼道:“先替妹妹接生吧,她疼了大半天了。我剛開始腹痛,想是還需要一會。”
產婆道:“那行,我先替裏屋那位夫人接生,節省完了再來替這位夫人接生。”
劉奶媽無奈,隻得允了,安頓好小姐,自己又去灶間生火燒水。
劉奶媽燒水出來,見楊夫人屋內傳出嬰孩響亮啼哭聲音,知道孩子已生下,忙進去催促產婆去替小姐接生。
誰知進得屋內,卻見得滿室紫光,屋內異香撲鼻,產婆抱著新生兒讓劉奶媽看,劉奶媽見孩子龍睛鳳目,周身紅赤。
楊夫人這邊安頓已畢,劉奶媽忙引了產婆來到薛夫人房中,薛夫人此時已是疼痛難耐,嗷嗷不止。
產婆忙碌半天,孩子仍是生不下來,產婆道:“劉奶奶,我看夫人這樣子好像是難產,我這邊招呼著,你趕緊再把村頭郎中找來,萬一不好,也好有個照應啊。”
劉奶媽嚇壞了,隻得邁著小腳跑到村頭把郎中請來。
薛夫人滿身汗水,看上去已沒有了先前力道。
郎中撫脈片刻,道:“脈弦數而澀,確是難產,多半是母體虛弱,又遭遇多番驚嚇所致。”
劉奶媽流著眼淚慌道:“那該怎麼辦?”
郎中道:“我用個古方,或可一試,但結果怎樣,我自己也沒有把握,隻有聽天有命。”
劉奶媽道:“那快試試吧,老天保佑,小姐母子平安。”
郎中讓劉奶媽溫了黃酒,又取出莨菪藥末一撮,用酒讓薛夫人服了。
良久,薛夫人劇痛連連,產婆幫襯,產下一子,但薛夫人卻再無人任何力氣睜開雙眼。郎中翻開薛夫人雙眼看了瞳孔,又感觸頸部一會,搖了搖頭,劉奶媽知道小姐已回天無術,大哭起來。
可憐薛夫人連孩子都沒看一眼,竟難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