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托尼戴上還魂屍麵具的那一刻起,他的理性幾乎被無窮的鬥誌吞噬掉了,所以他不會像凡人一樣仔細斟酌眼前的事物。於是,他也就不會明白,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弱不禁風的中年男子,在臨死的前一刻不是駁火,而是扔出那個無比沉重的打火機。
意料之中的易碎,意料之外的鮮血,在托尼前傾的一瞬間接連出現在他的麵前。
“乒呤乓啷——”
直到打火機四分五裂地掉落在地上,托尼才意識到裏邊裝的不是火油,而是那個男人的鮮血。他的靜脈已經被自己劃破,血流不止的痛苦讓他直冒冷汗。
托尼不明白,為什麼蘇鍾強要將鮮血染在自己的臉上?他的眼睛、嘴巴,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一陣溫暖,卻沒有一點兒阻力的成分。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沒有退後,而是將自己最有力的攻勢施展到毫無招架之力的對手身上。
突然,當那無比尖銳的長長指甲快要陷入蘇鍾強的頸上肌膚之時,托尼頓時感覺到眼前不時閃爍過一片黑暗,味蕾偶爾犯起一片苦澀。所有積蓄在利爪在牙尖上的力量仿佛在這一瞬間完全瓦解了。就連堅硬的骨骼似乎都變得脆弱起來,這是為什麼?
托尼沒有弄懂,便感覺到體內元氣的消逝來得那麼快。
蘇鍾強捂著脖子上的細微傷痕,滲出絲絲的血滴,卻不妨礙他那胸有成竹的微笑。
“力量……消失了?!”托尼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砰”的一聲,指甲碎了一地,還冒出了紫黑色的鮮血。他的牙齒也開始脫落,牙齦不停地溢出鮮血,像是被生生拔掉一樣。諸多的不解,讓托尼在絕望中顯得更加的困惑。
那些無比的痛苦,終於澆熄了托尼的霸道。他仍然跪在地上,像是那些手下敗將一樣無法動彈,隻能乖乖地凝望著那個“軟弱無力”的勝出者。
這一刻,托尼恢複了所有的意識。
就是麵前的蘇鍾強,將自己帶到這兒來的。也是他,讓自己如願以償地戴上還魂屍麵具。這是他們二人私自部署的戰略,可是……為什麼他還是敗北了呢?
托尼身上的腐朽跡象遠遠沒有結束,他的手背開始變得褶皺起來,生出了叫人惡心的老人斑。而他的臉頰則更不用說,一夜之間便白了頭。
還魂屍麵具蘊藏著無限的力量,世間根本沒有破解的方法。難道,刀槍不入,還不夠嗎?對,遠遠不夠。
托尼,我相信你走到這一步一定很不容易吧?沒有十年八載的功夫,不可能對這一帶的窮鄉僻壤那麼了如指掌,隻有那些無盡的力量才能讓一個貴族淪為一個隱忍之人,可是你不能否定自然。即使是超自然的力量,仍然是按照自然規律來運行的。我們都不再年輕了,都開始隱約邁向老化,斑白的鬢發,生硬的胡茬就是最好的見證。所有力量的擴張都是建立在最小的阻力上,隻有在最美的年華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自你戴上麵具的那一刻起,你體內的器官就已經在超負荷運轉了。你是得到了超凡的力量,但它對你的概念卻不是永生。
我隻需要讓這些力量排斥“腐朽”,它很自然就會跟你做對了。
倏爾,透過骨傳導,托尼清晰地感受到膝蓋骨“哢嚓”一聲破碎的聲音。蘇鍾強的血液實在很“厲害”,好幾次沒讓他差點兒休克過去。
“嗬嗬,我敗了……”托尼捂著心口,多麼害怕心髒會在眨眼間變得粉碎。
“可是,我要你們跟我一塊兒陪葬!”
托尼深深的意識到殘缺的身軀是不可能恢複原樣了,死亡,是必然的。隻是提早的到來,讓他根本無所適從。他不會做一個逃兵,而是利用最後的一絲元氣將窯洞毀滅,將陵墓毀滅,世人將不會再看到還魂屍麵具,也不會得到他未曾擁有的東西。
突如其來的山崩地裂,讓華夏地質隊的成員不知所措。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如傾盆大雨砸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猝不及防的蘇鍾強在躲避的時候差點兒被砸碎了所有的肋骨,他的那些隊友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了。
強忍著劇痛,強忍著惶恐,蘇鍾強沒有別的辦法,難道他就這樣抱著缺憾了卻這一生嗎?不,還有一線生機。破壞窯洞的力量來自還魂屍麵具,那麼,先前托尼曾當做見麵禮送給他的晶石,不是也經受了還魂屍麵具的輻射嗎?他立刻從外套的內袋中將赤、橙、紅、綠、青、藍、紫七色晶體取出,奇跡果然發生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在晶體閃爍的光芒下庇護著他虛弱的身子。他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回了洞口,走回了東瀛,走回了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