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窗簾並沒有完全拉緊,一輪銀月透過絲絲縫隙沒有規律地將寒光灑在被單上,還有那隻不知道從哪兒闖入的英國短毛貓。
周語晨看到這離奇的一幕,身子本能地往枕頭上靠,然後雙手緊緊地抱在雙膝,蜷縮成一團,清秀的五官盡顯驚愕的神色。
她不敢開燈,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貓兒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特別明亮,仿佛在審判她一樣。
這份莫名的沉寂持續了好久好久,貓兒隻是慵懶地搖擺著身後的尾巴,不時地歪頭,饒有興致地凝視著周語晨,像是遇見一個久別重逢的故友。
“還記得我嗎?”
貓兒會說話!周語晨難以置信地看著它,內心的波瀾久久不能平靜。
她一個勁兒地搖搖頭,這怎麼可能呢?除了做夢以外,誰的生命裏會走進一隻會說話的貓兒呢?
如果是做夢的話,等等……
突然,貓兒俏皮地轉過身,毛茸茸的尾巴仍然在不停地搖晃著。沒等周語晨吭聲,它便果斷地縱身一躍,前爪拔開了印有紅玫瑰的窗簾,就這樣遠離了她的視線,竄出了陽台,不見蹤跡。
困意全無的周語晨為了摁捺內心的惶恐,倏然起身煮了一杯熱茶,直到那甘甜甘甜的暖和在舌尖打轉,徘徊在身子裏,她才能安安穩穩地躺下,閉上眼。可困意終究是沒有了。因為,她的思緒完全被貓兒輕快的腳步給打亂了。這不是幻覺,不是假象,而是一個確鑿的真相。
時間回到十年前,那時的周語晨還不像現在這樣,渾身散發著女性成熟的韻味,而是像一朵芬芳撲鼻的茉莉,無比純淨,透著鮮豔的色彩。
那是一個暖陽普照的下午,那是一節安安靜靜的自習課。周語晨像每個經曆過學生時代的孩子一樣,將纖弱的藕臂當做溫暖的枕頭,貼在自己的臉上,枕著疲倦的瞳仁,就這樣眯了過去。
明媚的天空不時掠過吱吱喳喳的鳥兒,而天氣微涼,周語晨又不得不睜開眼,將校服外套披在柔弱的肩上取暖,隻要躺一下,一下下,就會變得精力充沛起來了,不是嗎……
這一躺,卻是南柯一夢。周語晨看到了一片黑暗,與和煦的春風不一樣,這裏不是寧靜的校園,而是詭異得特別安靜。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不停地回蕩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一直在奮力地追逐著出口的到來,然後是一束刺眼的光線映入眼簾。這,是哪兒呢?
這是一片無比空曠的廳堂,很大,很寬敞,像是一座空無一人的城堡。周語晨低下頭,看著自己身穿涼鞋的腳掌,正踩在一片交織著黑白相間的瓷磚地上,感覺到冰涼冰涼的。那種毫無生機的孤獨感,快讓人感覺到窒息了。
周語晨千辛萬苦來到這兒,當然是不甘寂寞的。她要解開那接二連三的困惑,她起碼要找到一個人才行……
於是,她走上了那蜿蜒盤旋的長長樓梯,這裏足有十樓之高。
這裏每一間屋子的門都是鎖上的,可是每一層的走廊卻都擺放著好看的盆栽,似乎要將這裏的養分完全自私的吸收一樣,所以才能綻放如此動人的光澤。
周語晨費了好大的勁,才發現隻有一扇陽台門是能夠推開的。而推開的一刹,卻是風雨飄颻,毫不留情地吹打在她的麵上。
天,這是怎麼一回事?
周語晨淩亂的秀發隨著凜然的寒意,恣意拍打在她的麵上。
這不是她曾經看到的世界,不是她想看到的世界。
六月飛霜,世界末日。地動山搖,洪水滔天,陽台以下,盡是一片可怕的廢墟。那座矗立在她眼前的高樓,一直搖搖欲墜,而今,在她到來的一刹,“怦咚”一聲,化為烏有,最後變成一盤散沙。
“可惡……”
忽然,驚慌失措的周語晨看到了一個少年的英姿。他滿臉土灰,卻無法掩飾瞳仁中一片清澈的執著。他衣衫襤褸,卻難掩矯健而又茁壯的身姿。似乎,他在以一己之力,去對抗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
“真想不到,我曾貴為一統三界的君王,居然看著魔界一統天下,這是何等的恥辱呢?!”
少年緊咬牙關,血滴順著嘴角從下巴滴落。然後目光堅毅地緊握著手中的利刃,那是一枚燃燒著烈焰的太刀,又細又長。隻見他縱身一躍,一片絢麗的紅光劃過遍布著陰霾的天空,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
周語晨嬌弱的身子無法經受如此刺眼的光線和震響,隻能下意識地伸出手將臉龐遮擋,不敢目擊如此壯麗的一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