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曹浩然邁入這間屋子以來,他就感覺渾身上下一點兒都不舒服。一直以來,在這個家裏,都是妻子負責上上下下的打點,他在記憶中早就習慣了以往的布局。如今,屋子易了主,表麵上經過了一輪粉刷,看上去富麗堂皇的,實際上,在他眼中隻是披上了一層華而不實的蓑衣罷了。
於是,他索性大展拳腳,往廚房走去。
“曹先生,你要做什麼呢?”
周語晨昂起頭,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鍾表。他們是吃過飯才到這裏來的,還沒有多長時間呢,他就打算下廚了,是不是有點兒過於為時尚早了呢?
麵對妻子的困惑,曹浩然隻是付之一笑,“不會。”
隻見男人筆直地站在廚櫃前,穿起圍裙,然後打開“嘩嘩”作響的水流,一邊仔細斟酌廚房裏的一切。
周語晨看著男人的背影,驀然想起丈夫的轉變,似乎就是在這間廚房開始的。那天,男人在她無比疲累的時候,做出了一道讓人歎為觀止的菜式,然後他們第一次以夫妻二人的身份前往菜市場買菜,一同參加公司的應酬,一同去到別的城市。
此刻,曹浩然又重新站在廚櫃麵前“大顯身手”,周語晨一邊托腮,一邊癡癡地看著愛人,期待著他能夠給自己帶來什麼別樣的驚喜。
約摸三分鍾過後,曹浩然從廚房裏煮好了一壺正山小種,旋即拿到茶幾上,又將茶杯洗淨。他知道今天遠道而來的“客人”,可不止他們夫婦兩人,隻是一個時間和順序的問題罷了。現在的東家不懂事,可作為曾經的東道主,怎麼能給主場丟份呢?
周語晨讀懂了男人的弦外之音,她連忙好整以暇地將茶杯給擺放整齊,然後再往自己的杯子裏斟滿,細細地抿上一口。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她便感覺到空氣裏頓時冒著一片不加修飾的天然茶香,芬芳撲鼻的樣子。仿佛隻要經過男人的手,便能將大自然的清新空氣給帶回家裏一樣。所有的疲憊在這芳香之中全部給洗去了。
“你們不用傻站著,想喝隨便拿,這兒也是你們的家。”
曹浩然一邊在廚房裏摸索,一邊用餘光掃視著屋子裏的菲傭。這些菲傭們隻是微微抬起頭,掃視了一眼男人俊俏的側顏,馬上又露出了卑怯的神情。
“謝謝曹先生……我們承受不起。”
曹浩然並不喜歡這樣的點頭哈腰,於是他使了一個眼色,給坐在沙發上的周語晨。而後者很快就理會了丈夫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在空杯子上斟滿了熱騰騰的茶水,然後遞給了那些曾經效忠過她的傭人。
“夫人,實在不好意思……你抬頭看看就知道了。”
周語晨的目光迎著菲傭指向天花板的方向看去,差點兒連手中的熱茶都拿不穩。她從來沒有想過房子的新主戒備心那麼強,居然還在起居室在廚房在洗手間的門前分別裝上了形狀不一的攝像頭。
對於這個堂兄的做法,周語晨真是服了。他不是半身不遂躺在醫院裏不能自理了麼?怎麼還要白費蠟地往屋子裏裝上那麼多的監控視頻呢?就算有人把屋子拆了,他又能把人家怎麼樣呢?
“現在的這個曹先生事先警告過,如果你們夫婦倆來做客的話,我們隻能盡傭人的本分就好了。要是讓他知道夫人你替我們斟茶遞水的,咱們就隻能等著掃地出門了……”
麵對新東家的裁決,周語晨隻有無語的份。可就在此時,廚房裏頓時傳來了一片誘人的菜香,頓時將她的愁眉給驅散了。
突然,屋外也傳來了一陣局促的敲門聲。菲傭們不敢怠慢,連忙上前開門去。
周語晨沒有料到,此時進門的人,居然是曹曉。
“喲,這麼快就回來啦?動作挺利索的嘛!”
曹曉可不是單槍匹馬的回來,她的身後可是尾隨著一襲白色的大部隊,個個都是頭戴廚師帽,臉大脖子粗的夥夫。就差沒有抄家夥點火了。
眼看曹曉趾高氣揚的樣子,仿佛是得到了東家的許可,儼然成為這裏的管家一樣。
周語晨隻是洗淨了茶杯,拿著一壺熱茶自斟自飲,馬上就受到了這個好姑姑的冷眼。
“周語晨,你現在還把這裏當成是你自己的家麼?沒有主人的允許,你還敢擅自輕舉妄動?”
周語晨沒有吭聲,她知道這裏的一切已經不屬於她了,可她還是很有禮貌地替姑姑斟滿了一杯熱茶,而後者顯然沒有領情的意思。直接揚手,示意拒絕,不稀罕這種慷他人之慨的借花獻佛。